☆、第 19 章
三年前。
特殊案件小组。
“鹭哥!”
虞云鹭带上审讯室的门,就看到李清跑了过来,原本绷着的脸不由放松几分。
“鹭哥,那个查尔斯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李清清秀的面容上满是阴鸷和烦躁,“B国那边马上要来人了,我们还是没有证据来证明他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等他回去,就再也没办法追查他了!”
虞云鹭叹了口气,翻翻手中的册子。这个查尔斯身份麻烦得要命,是B国来这里进行学术交流的骨科专家,恰巧军部有一名功勋卓越的将军膝盖骨曾被子弹射穿,正要查尔斯给他动手术。
特殊案件小组追查连环杀人案已经一个多月了,好不容易在案发现场逮到一个手持手术刀的嫌疑人,哪怕是军部和B国都在施压,他们也不愿轻易放人。
“根据B国那边初步传过来的资料,查尔斯幼年就长期遭受父母,尤其是母亲的冷待,因为他们忙于工作,哪怕休息日也不管孩子,他几乎一年也见不着几次他们的面,大概这就是他现在对深夜晚归的职业女性如此愤恨的缘故。”虞云鹭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李清一直被上面的人压着不给升职,作为心理专家,他很清楚地看到这位年轻的警员心中的偏执以及能力的限制,他能治愈想要得救的人,却安抚不了一意孤行之人的执拗。
“鹭哥,那你可以催眠他――”
虞云鹭一把捂住他的嘴,身后冒出一层冷汗,“你知不知道这话被别人听见,这个案子你和我都别跟进了!”
“难道我们就让他逍遥法外吗?他出现在案发现场,说是路过,手上沾血说是因为救被害人,手术刀上没他指纹,但是小路口的监控分明拍到只有他和被害人进入过,他非说案发现场有个人被他吓走了……”李清拳头握得死死的,重重一拳捶在单向玻璃上,引得里头正襟危坐的查尔斯露出一个令人惊惧的斯文微笑,“这种人一看就是杀人凶手,等他引渡回B国,那群瞎了眼的陪审团一定会同情他的幼年,让他无罪释放的,该死!”
这话虞云鹭无从反驳,涉外案件的侦查顾忌良多,尤其在嫌疑人口碑不错的情况下。
先前的案子发生在深夜,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也无可厚非,让警方无从下手。更何况,他分明看得出,这个查尔斯是个典型的缺乏同理心的反社会人格,言辞间对工作狂女性有着深刻的恶意。
可惜,这些都是猜测,他甚至连心理学的量表都不能拿给查尔斯做,在B国律师到达之前,小组只能进行最简单的问话,还需要大使馆的人员全程陪同,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对,证据,只要有证据……”
李清在旁边嘀咕起来,虞云鹭的专业警铃作响,他几乎下意识把人推了个趔趄。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就祈祷一下证据的出现。”
方才的危险气息消失殆尽,对方看起来又是那个嫉恶如仇的好警员,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按下自己的猜忌,“还有两天B国那边就要来人了,我抓紧再去看看案件记录,找找新的线索。”
“鹭哥,你跟你一起。”李清追上来,帮他把案件记录钉在黑板上。
虞云鹭抱着胳膊,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恰巧此时,新的信息从B国发了过来,他点开一看,捧起电脑就冲到黑板前,“第一起,周一……第二起,周五……第三,周二……四,四……有了!”
他抓着李清摁在那个唯一特殊的案件前,“你看!有线索了!”
李清迷茫地看看邮件,又看看那一摞案子,不明所以。
“轮休表!这是查尔斯母亲所在的单位的轮休表!”虞云鹭兴奋极了,随手举了个黑板擦咣咣地砸着那张纸,“查尔斯的母亲对他有特殊的含义,所以他杀人都是按照以往母亲休息的日子,但这一起很特殊,不在安排表里,应该是他临时起意,临时起意就意味着可能会有疏漏,李清,通知容绒,调监控。”
“……”
见久久没有回音,沉浸在兴奋中的虞云鹭回过头,突然觉得这个跟了自己两年的警员有些陌生,但李清的神情半掩在阴影里,晦涩不清,让他无从判断。
“怎么了?”
“没事……就在想,鹭哥好厉害,要是给我,可能还要很久才能发现。”
李清语气中带着濡慕,但僵硬的躯体没能骗过去。虞云鹭以为自己打击到了他的自信,便随口安慰了几句,再次嘱咐他找技术科的容绒调监控。
但监控的结果却差强人意。
查尔斯和那位被害者只在一个路口有过交集,但时间却远早于被害人的遇害时间。不过,他似乎是被等红灯的被害人吸引了目光,对方一通电话结束后,查尔斯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技侦科的容绒费力地一点点抠出那通电话的内容,与受害者家属核对后,确认大致的内容是这位母亲需要在休息日去医院加班,便不回去了,顺口还批评了小孩上次没考好,叮嘱他在家里要好好做作业。
容绒追着查尔斯的身影发现他的确回了家,晚间也再无他出入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再一次断了,虞云鹭急得嘴上生了好几个燎泡。
眼见着时间越来越紧,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
李清发现了关键证据,查尔斯一枚戒指的缝隙里残留着被害者的血迹。
“你可立大功了!”虞云鹭有些兴奋,也就略过了对方脸上僵硬的笑意。
这枚戒指是查尔斯成年时,他母亲送他的礼物,现在又成为定他罪的证据。
向来得体的医生疯了一样在审讯室里大吼大叫,末了气喘吁吁,面色阴沉地盯着虞云鹭,阴森森地说道:“那群女人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她们责怪孩子做得不够好,那她们有付出过一点爱吗?她们活该去死!”
他又兴奋又愤怒地把作案经过说完,复又恶狠狠地盯着那枚戒指,像是在责怪他的母亲怎么事到如今还在伤害他。虞云鹭无言地记录,心里复杂,他接手特殊案件小组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些恶性杀人者不少都有令人心酸的过去,有人把错误的轨道扳到他们的脚下,让他们在其上狂奔,最终跳入深渊。
虞云鹭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查尔斯,B国刚传来噩耗,他的母亲昨日病逝了。而他杀的那些母亲,大多家庭幸福美满,丈夫和孩子听闻噩耗都痛不欲生。查尔斯最终不仅没有救下自己,还把更多的人拖入绝望的深渊。
审讯室外,李清看起来颇为畅快,虞云鹭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励,此时容绒也找了过来,有些遗憾又有些开心,她不眠不休查了好几天的监控,终于找出查尔斯的住所外经常出现一个身形与他相仿的黑衣人,与案发现场周围监控里的形象吻合,通过身高步伐的比对,可以基本确定那个黑衣人就是查尔斯。
“不过,李哥找到更关键的线索了,我这也就锦上添花吧。”憨憨的女孩儿揉揉挂了黑眼圈的眼睛,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原本含笑的虞云鹭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再一次察觉到危险的味道,可身边的李清却仍旧是原来的模样,他眯起眼睛,试探道:“我看你这段时间也很累,要不要来我这里做个心理疗程?”
“啊?不用。”李清浑身一抖,飞快地拒绝,“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行,鹭哥你才是真的累,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不对劲。
哪里都不对劲。
怪异的气息布满李清的躯体,过度的唾液吞咽频次,防备性的回避,时时准备逃离的微表情,处处都在昭示着他藏了一个大秘密。
虞云鹭却怎么都想不出为什么,他也不能像审讯犯人一样去问,只好再叮嘱李清有事来找自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还没弄明白那些异样从何而来,就又出了一起命案。
容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