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兜里揣着,我乐意!”
结婚证算是杜书寒给钟绾的定心丸。
小狐狸心扑通扑通乱跳,杜书寒一个不留神他就要想东想西,他们的婚讯婚照都登了报,可难听的话还是能飘进杜家宅院里脏了钟绾的耳朵,谁能信一个前几天刚从聚华出来的服务生,转头就嫁进了饭店老板家?
再说了,现在是新政府掌权,结婚不像旧时那样看彩礼下聘成亲拜堂的老例,不有张正式的证件就不合法!
不合法的婚事谁承认?
自见了钟岁之后,杜书寒就觉着钟绾不该是钟老二亲生的,泥窝里生不出这么灵巧的人来,他派出去翻钟绾来历的人都走了,不提前办了那张红纸,万一哪天真有钟绾的亲爹妈找来,问他要人怎么办?
领了他们现在是政府承认的正经夫妻了,别人要想领钟绾走,杜书寒就让宪兵团派人来给他们喂枪子儿!
杜书寒想的长远,钟绾却没关心这个,自打他愿意接受杜书寒和他相处了两天就实心实意和他过日子了这一荒诞的事实之后,就再没有什么事情能撼动他的心了。
结婚证其实就是一张薄薄的纸,印花纹样新奇,并列签着两个人的名字,上头鲜红公章还湿润的时候钟绾也看了看,而后掖到胸前揣起来,热热的捂着。
他不像三爷似的还信那个政府,那个政府告诉钟岁他是新青年,新青年就该在家里躺着看书吗?杜三爷识文断字,签在结婚证上的笔迹苍劲有力,比钟岁写的好看多了,杜三爷也出过国见过大世面,可最后还不是回到北平来了?这都不是新青年,一门心思往外头跑,连自己家人都不多关心的算什么?
钟绾瞧不上“新青年”们,他就信他自己。
他自己的东西得自己都攥在手里。
杜书寒背着他,他揉杜书寒过热的耳垂,趴在他肩膀上说:“那我那张结婚证呢?换了衣服就没了,您藏起来了?”
“藏了,”杜书寒理直气壮的,“我得防着小狐狸,省的哪天后悔了就揣着结婚证跑了,我上哪找我太太?”
路边的彩灯暖融融的闪着钟绾的眼睛,他看着街边围着摊位的人热热闹闹,怔怔地:“三爷,我问您件事儿,我还是想不通,得您告诉我。”
“什么啊?说呗。我看前头有卖糖画儿的,吃不吃?”杜书寒把钟绾从背上放下去,牵着他的手往糖画摊前走,老手艺人炒的糖浆香稠,画出来又栩栩如生的漂亮,吸引了很多小孩子,杜书寒想着钟绾应该喜欢这个,拉着他往摊前走,“什么事儿?”
“就是……”钟绾吞吞吐吐的,不留神听的话,他的声音就被淹进孩子的嬉闹声里了,“就是您为什么选我当太太呢?刚才那个黄小姐,确实比我好啊。”也大方也漂亮,还是个女人。
贵小姐比能生的男人,地位高的多了。
“我的祖宗哎……”杜书寒掏了钱,要了最大的糖画儿,比钟绾的脸还宽出一圈来,“咱们都睡了这么久了,结婚证都快叫我磨坏了,你怎么还琢磨这事儿呢!”
老手艺人的动作快,舀出一大勺糖浆来呲啦一声浇到大米纸上,手腕挪腾两下就是孙悟空的两根须子,围着的小孩儿没见过这么大的糖画,都发出羡慕的哇声来,杜书寒看着孙悟空渐渐成型的脸,说:“孙悟空头一回见着唐僧,是菩萨老早告诉他的,会有个师傅来救他,可是菩萨告诉过唐僧他有个等着他救的苦徒弟吗?”
钟绾想了想说书的人讲过的西游记,看着糖画里孙悟空渐渐成型的身子,摇头:“好像是没有,但也许是我记错了。”
老师傅又从箱子里卷出一张大米纸来铺上,开始浇画孙悟空齐天大圣的大披风,杜书寒把钟绾的手拉进自己的兜里,说:“你没记错,唐僧就是看见孙悟空第一眼,打心底里想救他,救他是唐僧的心意,我也是见你第一眼,就想娶你,娶你是遂了我心意。”
钟绾觉得这话有些不讲道理,他当初跟着杜书寒回家是因为杜书寒开的条件好,可不是为了什么心意。大号的糖孙悟空做好了,钟绾用指尖掐着细细的木棍,也不知道从哪里下嘴,就只看着,猴子眉目如画,狐狸心跳颇乱。
“钟绾,你别以为跟着我是多高攀,杜家的腌H我不是没跟你讲过。”杜书寒看他傻愣愣的盯着巨大的糖画,只说,“吃啊,给你买的。”
钟绾哦了一声,捡了个须最细的最好下嘴的地方咬,“可是我真什么也做不了,”甜蜜的糖化进口腔里,他边吃边说,不小心嘴角就要流糖兮兮的口水,说话就也含含糊糊的:“我觉得我没什么用。”
杜书寒发现“一见钟情”这个洋理由说不通钟绾这个迂脑袋,就伸手把他嘴边的糖掰断,夺了他手里的棍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借着花灯和焰火,尝了尝小狐狸的笨嘴。
人太多了,熙熙攘攘的拥满了街面,关注他们的却少,夜市开门第一天大家都赶着见新鲜事儿,谁管路上一对不要脸的,明目张胆这么缱绻的吻?
钟绾嘴里的糖被杜书寒刮干净了,杜书寒才和他分开,还拿糖画在被亲懵了的小狐狸脸前晃了晃,“明白了?”
钟绾好像有点明白,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钟绾!”
两个人的话没说完就忽然被打断,杜书寒不悦地皱了皱眉,回头看来人,看完认出来之后脸更黑了。
钟岁。
钟绾一个多月不回家,他倒是瘦了点,手上也黑了糙了,见到钟绾脸上也有热乎气儿了:“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家?我也没地方找你,咱爹想你呢,天天念叨你。”
杜书寒心里冷笑,他和钟绾的婚讯登了报纸头版头条,照片实打实的印上去发的,钟岁怎么可能没地方找人?不过想想钟岁要是有那个胆子闹到杜家去,杜书寒也许还能高看他两眼。
他们第一回一起露脸的时候钟岁光顾着卖弟弟捡钱了,现在钱快造完了,又来装亲哥哥?
呸,他妈的!
“三爷这边忙呢,我没什么空。”钟绾回答他,他站在杜书寒身边,穿的也是好料子裁的旗袍,看着和脏兮兮的钟岁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杜书寒把他往身后拉了拉,想隔开他们两个,却被钟岁发现了,一把扯住钟绾的手腕,“你过来,我和你说件事情。”
杜书寒见他真拽上了钟绾,都没动手,只冷瞧了钟岁一眼,怂包玩意儿就讪讪地送了手,但还不放弃,仍要和钟绾说话,“不是我和爹的事,但你得听听。”
钟绾相熟的人左不过钟家两位,杜家老二老三,聚华饭店里云彩,每一位他都很看重,如果钟岁不愿意当着杜书寒的面讲,那事情肯定和杜家有关系,他现在是杜家的小太太,将来怀孕了是要帮三爷争家产斗二叔的!这事他必须得知道。
于是钟绾推了推杜书寒的胳膊:“三爷,再给我买一个糖画行不行?刚才那个被你掰断了,我想整个儿的吃。”
他心软的这毛病杜书寒知道,永远也对他老家里两个不成器的家人狠不下心,于是揉了一把他的头,“长点心!”别让他说什么是什么。
杜书寒走进人群去买新的孙悟空,钟岁拉着钟绾到僻静的街角里,神秘兮兮的开口:“你知道我现在找了个什么活吗?”不等钟绾回复他接着说,“我现在在你们聚华后头的一个院子看门,也烧烧水什么的,给钱不少,还有空看书,你老不回家我没办法才出门找工作,我这种文凭干这个工作简直浪费,和我一起看门的都是五六十的老家伙,大字不识一个还……”
他一说起这个就没完没了,钟绾对他的“文化程度”早就不信了,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呢?”
钟岁被他突然噎住,尴尬的咳了两声,“我看的那个院子,里头住了十七八个比你稍微大一点的男人,具体干什么的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但是有一天我给他们烧洗澡水,进去倒水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个干瘦干瘦的,肚子老大,就像怀孕了!男人怎么可能怀孕!”钟岁讲起事情来手舞足蹈的有些显眼,钟绾忙压住他的手,“我就问和我一起看门的老家伙,才知道那一院子里都是能生的男人!然后去卖,天啊钟绾,男人能生!太恶心了!男人怎么能干女人的事儿?”
钟岁以为钟绾跟着杜书寒是杜书寒相中了钟绾的脸,玩一阵子也就腻味了放钟绾回家,并不知道钟绾也能生,还准备生了给杜家传宗接代,钟绾咽了口口水,心里白了他一眼,能生怎么了?能下崽子的男人地位虽然低,但禁不住杜三爷喜欢我!
他想到这里,心里嗡一声动了一下。
钟岁没留意他的不屑,继续说:“后来你和……的报纸不是就发了?我给那些老家伙念的时候,你猜老家伙们说什么?”
“什么?”
“那个院子,就是杜书寒家的!”
感谢钟岁送出【节奏风暴】一个
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