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只摸我不行吗?”
张简觉得,胡欢最近好像中邪了。
虽然用“中邪”俩字来形容一只狐狸精有点滑稽,但以张简贫瘠的人生阅历来说,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其他原因能让人忽然性情大变。
首当其冲的,就是胡欢再没提起过报恩的事情,他似乎接受了“陀螺换一命”这种结果,没再吵着闹着要张简提要求了。
张简最开始还以为他想开了,或者被他三番两次的拒绝伤了自尊,结果谁知道胡欢报恩是报完了,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干脆就地赖在了龙虎山。
张简:“……”
“其实这山中也没什么好玩的。”彼时,手足无措的张简试图委婉地劝说道:“内山又没什么高科技信息手段,连网线都没拉,整日除了早晚课就是修行,实在很无聊。”
“我觉得挺好的。”胡欢像是听不懂他的意思,自顾自地说:“天气好,空气也比城里好,正好现在春暖花开,山中景色也好。”
张简:“……”
若是按张简自己的心意,他是不想再多跟胡欢有牵扯的。
他嘴上说着前尘之事已如过眼云烟,可心意情绪这些东西哪能说管住就管得住,从他年幼时第一眼见到那小狐狸开始,满打满算这狐狸崽子已经在他心里转悠了十几年。之后一朝见面,将他跟记忆里的影子对上号之后,张简一直对他有种天生天养的亲近之意,哪怕现在知道一切都是误会,他一时也很难将那种喜爱收回来。
而且按理说,狐妖本身应该也不愿和凡人多牵扯关系,何况他一个准天师。胡欢报完了恩,本该一身轻松地去过自己的潇洒日子,结果偏偏非要死皮赖脸地赖在山上,实在很反常。
张简不大想去猜胡欢的心意,他已经猜过一次了,结果错得离谱,实在不想一块石头摔两个跟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言以对,又不知道胡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纠结了半天,还是说道:“但是很无聊,漫山都是花草树木,看多了不眼晕吗?”
“不眼晕。”胡欢奇怪地看他一眼,说道:“我是狐狸啊,你忘了?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的。”
张简:“……”
确实,他把这茬忘了。
胡欢第二个回合也轻松取胜,歪着脑袋盯了他一会儿,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张简:“……”
哦对了,还有这一出,张简木然地想。
胡欢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开始“返璞归真”,也不知道是觉得人身不够好看还是怎么,见天地变成狐狸在他身边瞎晃荡,像个跟宠一样走哪跟到哪,最开始张简不习惯,还差点被他绊摔好几次。
半个来月的光景,现在满龙虎山都知道张简不知道从哪捡了个狐狸崽子,有灵性得很,就只喜欢跟着张简进进出出。
倒是也有人曾经问过张简,之前那个无端来寻他的漂亮男子怎么不见了,内山没有,外头也没人见他下山,实在蹊跷得很。
对此,张简实在只能苦笑,支支吾吾地搪塞说是连夜下了山,他亲自送下去的。
可怜龙虎山堂堂准天师,这辈子活到现在撒谎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结果大半都奉献给了这不省心的狐狸崽子。
而且说来惭愧,张简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这种毛发蓬松好摸的哺乳动物毫无抵抗力,要不然也不会对前世之境里的那一眼记得那么清楚。
如果胡欢正儿八经跟他交流,张简尚能硬下心肠拒绝,可对方一旦变成狐狸崽子,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张简也确实没法把他硬轰下山去。
何况胡欢脾气实在是好,又会撒娇又乖巧,时不时就跳到他怀里用脑袋蹭他的手心,一会儿要摸摸脑袋,一会儿又要挠挠后背。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简虽然不大情愿,但碍于胡欢撒泼打滚的架势,对他的要求也大多都满足了。结果每次胡欢都能软硬兼施地连哄带骗,让张简稀里糊涂地抱着他撸了半天。
精怪志异里有言,狐族性子狡诈,惯会欺软怕硬地捏人短处,张简原先还觉得其中有世人偏见,可现在看来,此评价实在很贴切。
胡欢在他身边转悠了半个来月,大致摸清了他的性子,发现狐身确实好用之后,简直开始得寸进尺,登杆爬梯,无所不用其极起来。
他最开始只是磨着张简给他梳毛,后来渐渐地,又开始要求跟张简一日三餐地同桌吃饭,如果张简不答应,他就叼着张简的裤腿不撒手,可怜巴巴地呜咽两声,从眼角里硬挤出两滴眼泪来。
张简被他磨得实在没脾气,日积月累下来,胡欢踩着张简的底线步步逼退,现下俨然能半夜跳窗进张简的屋子,蹭他的床角睡了。
有时候张简独处时,他也会暗地里瞎琢磨,心说胡欢这么费劲地讨好他究竟是为什么。
――狐族报恩的KPI又涨了吗?张简费解地想。
他左思右想没个答案,最后干脆撂开手,找回了他正统传人的道家心态――决定爱谁谁,一切随缘得了。
“随缘”俩字就像某种微妙的开关,准天师一时从先前那种左右为难的状态里脱身出来,顿时神清气爽。他之前被胡欢搞的心境不稳,做什么都没心思,看开之后反倒好多了。他不再执拗于让胡欢离开或留下,而是把一切悬而未决的情绪和心意都一股脑甩锅似地丢给了“缘分”。
缘分到了,无论是好是坏,都自会有结局,张简想。
山中的日子闲适而清净,张简自己也不是时时刻刻闷在屋子里做课业,偶尔天气好时,他也会出去走走。
胡欢不是每时每刻都会跟着他,他更像个会随时“刷新”的惊喜,指不定就会在什么时候从哪个地方突然钻出来,要么吓张简一跳,要么调皮地扑他个满怀。
山中的雨季来得比旁处更早一些,刚到春末,山中雨水便渐渐多了起来。
胡欢自己不太爱在这种天气出门,可张简倒不怎么讨厌雨天,甚至兴致来时,还会现巴巴地跑去后山观雨。
这天张简难得有所体悟,又学了御水诀,便临时起意,要去后山转转。
胡欢蒙在他的被子里睡得正香,不大想跟他出去吹冷风,有些不情愿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劝说外面雨大,不如在屋里歇个午觉来得舒服。
可张简这人,看着软乎,实则很有主意,任他软磨硬泡也没松口,自顾自带着雨伞出了门。
临近夏初,山中草木丰盈,虫兽也多,张简在后山转了一圈回来,在山中漫无目的地闲逛时,却被一只小兔拦住了。
那小兔子看着像是开了灵智的,眼睛红红地拦在张简面前,先给他做了个揖。
张简天生对这些精怪之事十分敏锐,见状停下脚步,淡淡地问了句怎么了。
那小兔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说话,然后转身往旁边蹦了两步远,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要给他引路。
张简迈步跟上去,只见那小兔蹦蹦跳跳地带着他七扭八拐地走了两条山间小路,然后一抬爪子,指了个方向。
“这边?”张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