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喂血警告

奈宝尼尔瘦了。

哈尼雅看见他的第一眼想到的就是这个。他的男孩儿从来就不胖，现在是地狱宰相的模样，高上几分，又受了伤，看上去越发清瘦得厉害。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一朵被攀折后渐渐枯萎的花。

哈尼雅差点落下泪来。他努力了那么久，才让奈宝尼尔身上长出的一点儿肉，现在又不见踪影了。

“他怎么了？”他跪在奈宝尼尔床边，小心地碰了碰心上人削瘦的脸颊，声音发着颤，“……是因为没有血吗？”

路西法冷眼看着他。虽然他确实不得不带哈尼雅过来，但明摆着不信任，似乎一旦哈尼雅轻举妄动就会冲上来将他撕碎。可梅塔特隆也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撒旦只能耐着性子简洁地回答，“他是暴食。”

别西卜靠吞噬治愈自身，可他现在已经虚弱得没法去捕获食物中的能量。魔药不起作用，他又不肯接受旁人的血，原罪们不敢刺激他，根本没法硬把血给他喂进去。于是他日渐枯槁的身体越发承担不了崩溃的灵魂。

若非如此，就算伤得极重，别西卜身为原罪也是可以通过吞噬来等待灵魂慢慢痊愈的。

“他不肯喝血么？”哈尼雅艰难地问，拨开奈宝尼尔脸颊上的发丝。他一直专注地看着他，希望他有醒来的迹象，最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他本来也不愿吸血的。”

路西法听到这话脸皮都绷紧了。

哈尼雅没再说什么，用指尖划开自己的手腕，凑到奈宝尼尔嘴边，哄孩子一般放软了语气，“奈尔，起来喝血啦。”

奈宝尼尔毫无反应。

路西法不禁嘁了声，心里泛起一丝绝望。梅塔特隆隐忍地撇开头，似乎不忍心在看着虚弱如此的别西卜。

哈尼雅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将流着血的手腕凑近了些，让血滴在奈宝尼尔唇上。他死死盯着奈宝尼尔的嘴唇，想看出一丝松动，可他失望了。

奈宝尼尔的唇被血浸湿了，带了一抹艳色，显得脸色更加苍白。哈尼雅知道靠别人的血活命对奈宝尼尔而言是种耻辱，但……他不想失去他。

没有哪一种分别比死亡更痛苦了，而奈宝尼尔显然也不能在死后上天堂。他不接受。

哈尼雅看着他，然后在自己手腕上吸了一口血，低头吻下去。

梅塔特隆吓了一跳，忙拦住了仿佛要冲过去把哈尼雅头拧下来的路西法。

哈尼雅有些难受。他轻轻蹭着奈宝尼尔干涩发枯的唇，口腔里满是呛人的血腥味儿，几乎呛得他想哭。

求求你了……张张嘴好不好？

我来地狱找你了，你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哈尼雅在心里哀求着，厮磨他的唇瓣。而奈宝尼尔好像听到他的祈祷一般，紧咬的牙关竟微微松动了。

年轻的圣子怔了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撬开他的唇。温热的血被慢慢渡进去，吐息相互交缠，就如在神殿的无数个日夜一样，奈宝尼尔似乎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味道，放开了防备，在昏睡中显出一点主动来，安稳地索取男人口中的血液。喂血变得顺利起来，哈尼雅含着他的舌尖，结束了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吻。

血液对血族的影响很大，奈宝尼尔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些许，看上去仿佛只是午间的小憩，随时会醒来一般。哈尼雅将还在淌血的手腕搁在奈宝尼尔唇边，看着他无意识地凑上来吮吸。

在场的无论天使恶魔还是人类，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哈尼雅感受到温热的情热又一次在体内涌动，才发觉自己身上已经满是冷汗。之前奈宝尼尔接吻后的疼痛让他愧疚了许久，现在纯粹的情欲在哈尼雅眼里不再难以抗拒，他抿了抿唇，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期望，“他会好起来吧？”

“嗯，”路西法的语气温和了许多――能帮到别西卜，哈尼雅总算让他顺眼了些，“只要你多给他喂血。”

原罪们本来都不太待见神殿这位小圣子，但在他来地狱之后，他们不得不承认别西卜说的没错――哈尼雅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

路西法在确定别西卜状态好了些后，才想起来哈尼雅之前吻了自家崽崽，暴怒中差点没扒了哈尼雅的皮，幸亏被梅塔特隆死死拦住了。在此之后他恨不得从早到晚盯着哈尼雅，绝不给他意图不轨的机会。

路西法不准哈尼雅上床和别西卜一起睡。哈尼雅心里好笑，倒没计较，也不去地狱安排的偏殿，就随手拽了把椅子搁在奈宝尼尔床边，一刻不停地看着他，像对方能飞走似的，只有困了才会趴在床沿浅浅地打盹。

一旁伺候的阿贝尔没想到神殿的小圣子这么会照顾人。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圣子，却会熟练又轻手轻脚地给别西卜换衣服、擦拭身体、梳理头发，会帮他按摩四肢，或者安稳地把人抱出去晒晒月亮。他知道该用什么速度给人喂血喂水，每晚还会与完全没有反应的别西卜说一会儿话，都是些小声温和的细语和嘟囔，叫人听不清，只感受得到他小心翼翼又温柔虔诚的爱意。

阿贝尔只看着就被他的温柔打动了，第一个叛变开始在地狱说哈尼雅的好话。

哈尼雅其实知道奈宝尼尔身为原罪，身上并不会产生什么垢物，但他清楚他的男孩儿有些洁癖，如果经常帮他擦洗身体，他大概会很高兴。

他只希望奈宝尼尔能高兴些，能早点好起来。要是能醒来让他看看、和他说说话就好了。

他每日都给奈宝尼尔喂血，以至于脸色倒比他的男孩儿还要差些了，原罪们和神殿那边送来的补血魔药也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人类的身体到底脆弱了些。路西法因此对他客气了很多，倒让哈尼雅有些哭笑不得。但他不在意这些，他确定自己不会倒下，便又熟练地割开手腕给奈宝尼尔喂血。

哈尼雅不再被那些情欲所控制。奈宝尼尔昏迷着，他也没心思和旁人说话，总是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男孩儿，连来探望的梅塔特隆也不怎么搭理了。贫血让他疲惫，但这在待在奈宝尼尔身边时便会明显好转。他有些自嘲，感觉自己似乎只有在奈宝尼尔身旁时才能安心，又像是再通过感受他的生命来确定自己还活着――这样没头没脑的牵挂总显得有些好笑。但很快他又释然了。

之前他从奈宝尼尔枕下翻出了件沾满血污的破旧的信徒袍。那袍子本来是他的旧袍子，在奈宝尼尔刚化形时翻出来给他穿过，但太大了，便只留着给他当睡衣穿。奈宝尼尔喜欢这件袍子，穿了几年也舍不得丢，现在只能将将盖住臀部，也还是爱穿着睡觉。哈尼雅也没说过他什么，反正精灵族织的袍子不出意外穿个几百年也不会坏。

那天神殿遇袭时奈宝尼尔正穿着这个。这袍子显然已经完全毁坏了，可他也没舍得丢，还偷偷藏在自己枕下。哈尼雅不清楚他为什么留着这袍子，但一想起这件事，心里就陡然柔软了。

奈宝尼尔看上去好了不少，哈尼雅没法感知他的灵魂，但看得出他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安睡而不是昏迷了。

比如现在，他甚至打起了小呼噜。

哈尼雅觉得这小呼噜声实在太可爱了，微笑着低头看他，安静地听着。奈宝尼尔咕噜咕噜了一会，睫毛轻轻颤起来，似乎要醒来了。

哈尼雅僵住，盯着他一动不敢动，像怕惊走了这只迷迷糊糊的小蝴蝶。

奈宝尼尔梦话似的发出小小声的哼唧，微微撅起嘴。

他嘟囔着，“……哈尼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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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宣布甜甜的恋爱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