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如果是别人，我真的不会阻拦你。”梅塔特隆叹息着，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幼崽。他总是更愿意迁就他，但这次不行，“可哈尼雅是一定要上天堂的。”
奈宝尼尔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他们从小花园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几个原罪便被梅塔特隆赶回了地狱，只剩路西法的幻影还留在神殿，并单独叫走了哈尼雅。他清楚撒旦并不喜欢他的小圣子，所以就算知道路西法不会把哈尼雅怎么样，也仍止不住有些紧张。
何况梅塔特隆还非拉着他反复确认一些他早就知道、又始终不那么愿意面对的东西。
梅塔特隆之前以为路西法他们根本不会认同这件事――哈尼雅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怎么说也入不了一众原罪的眼。但路西法的态度似乎比他想象中温和许多。这可不是好事，这两个小崽子牵扯在一起，最后难受的肯定还是奈宝尼尔，到那时候这个护犊子的撒旦难保不会发疯，倒不如现在就断了干净。
可惜奈宝尼尔也是个倔的。
“……我不会弄脏他的。”他完全误解了梅塔特隆的意思，还认认真真地保证，“我不会拦着他去天堂。”
他的眼神都是黯淡的，似乎已经提前开始难过了。
“我不是说你会弄脏他……”梅塔特隆看到他的表情，心里刺疼了一下，“但这不值得，别西卜。哈尼雅活不了多久。”
“多久他都值得。”奈宝尼尔固执地拒绝。
“好，那你告诉我，”天国宰相几乎无奈，“等他去了天堂，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只偶尔去看看他，”小原罪抿唇，犹豫着请求，“只偷偷的，行吗？”
天使确实可以偶尔下凡，如果不怕被心狠手辣的撒旦掏出魂核做成太阳，他们甚至跑到地狱去看看。但堕天使是绝不允许回天堂的。他们甚至很少会离开地狱，就连被上帝无限偏爱的路西法现在也被禁锢在九层地狱。
“你知道这不行。”梅塔特隆轻轻地叹息，“我不知道为什么路西法不拦着你，但是别这样，好吗？”
奈宝尼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乞求般开口，“我想要他……而且他已经是我的了。”
梅塔特隆愣了下，随即惊骇地睁大眼睛，“你们？！”
“怎么了？”奈宝尼尔看到他的反应皱了皱眉，下意识强调，“他只是个人类，不是天使。性爱于他无罪。”
梅塔特隆那模样仿佛要把哈尼雅关进天使监狱一样。
天国宰相表情扭曲了一瞬，险些气笑了，“你们，真是好样的。”
“是我，我就是……想要他。”奈宝尼尔少有的感到一丝心虚，片刻后情绪又平复下去，再次请求，“我可以只要他这几年。”
梅塔特隆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模样，实在生不起气了――奈宝尼尔想要的东西少得可怜，难得有一个，还要得这样艰难。
他差点吐出真相，又忍住了，只能狠下心逼他，“你发誓，以后绝不会去天堂找他。”
奈宝尼尔张了张嘴，又抿紧了唇。
他舍不得答应，只想想他就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又要撕裂了。但他知道如果他不答应，梅塔特隆有一百种方法把哈尼雅永远带离他的视线。也许哈尼雅会挣扎来见他，但他怎么能让他为难。
好一会奈宝尼尔才哑声道，“我向地狱发誓，哈尼雅上天堂后，我……绝不主动去找他。”
他能感觉到他灵魂中的一部分力量，随着这句话破碎了，并从他体内离开涌向地狱。
誓言成立。
残忍的誓言几乎把奈宝尼尔的灵魂掏空了，之后无论梅塔特隆怎么试图安抚他，他都始终无法平定心里微妙的惶恐。
等哈尼雅回到寝殿时，他便完全放弃了地狱宰相的仪态，大步走过去将人抱住。
“好了，没事了。”哈尼雅把他抱进怀里，小声哄他，又抬起头对梅塔特隆道，“主教，撒旦已经离开了。”
梅塔特隆没有忽略他话中逐客的意思，而且奈宝尼尔看上去确实状态不好，于是他叹了口气，顺从地起身离开了圣子的寝殿。
哈尼雅把死死扒在他身上不吭声的奈宝尼尔抱起来，带着他窝到床上，用刚被太阳晒过的锦被将他严严实实裹好。奈宝尼尔蜷在哈尼雅怀里把被子卷得紧紧的，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好些了，于是OO@@地把头往外拱了拱，将脸颊贴在哈尼雅胸口小声告状，“刚刚梅塔欺负我了。”
哈尼雅：“……”啊这。
“我很抱歉，”他忍不住笑了笑，摸了摸奈宝尼尔从被子中漏出来的柔软发梢，“下次我帮你挡着。”
毕竟他只是个圣子，日常被主教教育，不过在奈宝尼尔挨骂时他帮忙分散一下注意力还是可以的。
两个人都还沉浸在刚刚与对方家长的对话中，情绪多少有些低落，便只静静的偎在一起。
他们毕竟是两个阵营的人。但好在现在两边都挑明了。
有哈尼雅在旁边，奈宝尼尔很快就安定了下来。他其实有点好奇路西法和他说了什么，但哈尼雅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以撒旦的性子，多半不是什么好话。虽然哈尼雅看上去没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兴致不高。他思考了下，往上探了探头把耳朵递到哈尼雅嘴边，“给你耳朵。”
他记得哈尼雅很喜欢他的耳朵。
哈尼雅看着他重新变成尖尖的耳朵，心里有些好笑，又止不住柔软起来。他知道奈宝尼尔担心他，便顺从地轻轻含住一只小小的耳尖咬了咬，奈宝尼尔显然被咬得很舒服，轻声喟叹，蹭了蹭哈尼雅的面颊。
“不难过，不要理陛下，他……他就是那样。”奈宝尼尔低声道，小心翼翼地看着哈尼雅的眼睛，“你想要尾巴吗？”
哈尼雅愣了愣，本来还想安抚他一句自己没事，又被奈宝尼尔的后一句话扯开了注意，“……尾巴？”
奈宝尼尔点头，把被子掀到一边。他回神殿之前特意顶着其他原罪的目光换上了光明信徒的袍子，很宽松，他可以很轻易地露出自己的后腰。
他把裤腰往下拉了拉，一小团黑色就从裤子中跳了出来。
那确实是一团尾巴，黑色的，毛茸茸又圆滚滚的尾巴。那是小蝙蝠的尾巴，现在放在人身上要大一些，有哈尼雅一个拳头的大小。那一小团毛球似乎不适应暴露在人面前，颤颤巍巍地贴在奈宝尼尔尾根处，紧紧缩着，上面的绒毛也微微颤着，看上去很可爱。
哈尼雅看着奈宝尼尔瓷白的后背和那一小团黑到发亮的尾巴，不禁眯了眯眼，屏住呼吸，“之前在花园你好像……还没有这个。”
“你不喜欢它吗？”奈宝尼尔看他没什么表情地眯着眼，有点无措，慌慌张张地给自己找补，“那，那给你翅膀。”
他双手揪着哈尼雅的袍子，紧张地展开自己后腰处的小翅膀――十二翼对天使的体型来说确实是巨大的，但也不可能每一对都那么大，越靠下的羽翼会越小。奈宝尼尔展开的是自己最后一对翅膀，它们只有小臂长，幼雏的一般蜷着，覆着黑色绒毛一般柔软的羽翼。
奈宝尼尔固执地觉得哈尼雅喜欢小小的黑黢黢的东西。
他小心地望着哈尼雅。他想哄他高兴，但要是哈尼雅还不喜欢，他身上就真的没有能称得上可爱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