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哈尼雅带着奈宝尼尔回了天堂。

这位地狱宰相黏人得要命，圣战的最后几天全赖在他身边。哈尼雅去战场攒军功，奈宝尼尔就老老实实地在他的营帐里等他。哈尼雅走之前给他倒杯茶，回来时就能看到男孩儿捧着喝完的茶杯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门口姿势都不变一下。

像怕哈尼雅跑了似的。

他一副少年模样，无辜无害地瞅着人，哈尼雅都不好意思说他点什么，只能在心里感慨能被炽天使们惦记那么久的幼崽果然长得很可爱。

之前在战场上被米迦勒搅和了下，奈宝尼尔总算承认自己是别西卜了，不过还是坚持要哈尼雅叫他“奈尔”。哈尼雅当时还有些奇怪，“不应该叫茜茜吗？”

他听过炽天使们这样称呼这位宰相大人，如果是想以示亲近，这个称呼明显更合适。

奈宝尼尔犹豫了下――哈尼雅以前从没这样唤过他――才有些矛盾地嘟噜，“也可以。”

哈尼雅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光暗平衡后的圣战显得很和平，结束后天堂一行人便带着一只原罪回了天堂，在天堂入口还被加百列逮住，蹂躏了好一会儿年少状态的奈宝尼尔。

可怕的大姐姐。

“唔……”奈宝尼尔很久没回过天堂了，一边目光扫过四周一边用手搓搓被揉疼的脸颊，“哈尼雅，你为什么去圣战？”

按惯例哈尼雅还没有两千岁，没到必须去挣军功的年纪。

哈尼雅看了眼还在揉脸的小原罪，憋住笑，认真回答道，“养了个小孩儿啊，被吃穷了。”

“小孩儿？！”奈宝尼尔陡然变了语调，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哈尼雅。

“怎么了？”哈尼雅被他排斥的态度惊了下，不由自主地解释着，“你们最后一位原罪不是诞生了嘛，炽天使当然也要有人补位。我的政务相对轻松，那孩子就暂且养在我那。”

“不过现在他已经去梅塔那里了，”哈尼雅觉得自己带回来的小原罪好像又要哭了，忙补了句，“你知道的，他该学礼仪了。”

奈宝尼尔听到那小孩儿已经不住在哈尼雅身边后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但还是气得鼓起嘴。

居然有人花光了哈尼雅的钱！他都没花过！！

“在气什么呀，脸鼓鼓的。”哈尼雅看得好笑，手指蹭了下他的面颊，小声嘀咕，“小青蛙。”

哈尼雅蹭完便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逾矩了，但这些天奈宝尼尔对他表现得极为亲近，他一不小心就……有些顺手。

他隐隐感觉这种亲近似乎是双向的。

哈尼雅轻轻摇了摇头，确定对方没有不高兴后就放下心，带着人准备去找梅塔特隆。

“你让哈尼雅把他带回来了？！”梅塔特隆抽了口气，痛苦地闭了闭眼，拒绝再看见米迦勒。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哈尼雅去一趟人间肯定会捡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米迦勒也是个不带脑子的，居然就这么让人把奈宝尼尔领回来了……

哦，求上帝宽恕他。

“别解释了，殿下，”梅塔特隆脱力地呻吟着，“你就是想把别西卜从路西法身边支开。万一神真生气了可怎么办啊……”

初代炽天使之间关系基本都很好，除了米迦勒和奈宝尼尔――米迦勒爱慕路西菲尔，实在很难容忍奈宝尼尔占据对方的大部分目光；而奈宝尼尔身为被路西菲尔养大的幼崽，同样也不怎么喜欢路西菲尔身边这位总想把人抢走的副官。

这俩人算是相看两生厌了好几万年。好在后来都冷静了些，顶多口头或者在练武场上争上一争，平日里倒也能和谐共处了。

奈宝尼尔毕竟也是米迦勒看着长大的幼崽，他多少还是下意识让着点，尤其是现在和路西法确认了关系了，米迦勒甚至还有些爱屋及乌。

不过一有机会他还是很乐意让奈宝尼尔离他的撒旦远些。

米迦勒被梅塔特隆戳破了心思，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没事的，神那么喜欢别西卜和哈尼雅，要罚也是罚我，别太担心。”

梅塔特隆：“……”

只有米迦勒这个憨憨才会觉得上帝很喜欢别西卜。

奈宝尼尔的视线偷偷停留在哈尼雅身上。

哈尼雅看上去年轻了不少，眉眼间含着青涩的稚气。他越发美艳了，比以前高了几分――他现在是真正的炽天使，每一根发丝都像纯粹的信仰之力凝结的金砂，眼波流转间都是惊心动魄的力量。

只是他还太年轻，看上去远比他实际上无害许多。奈宝尼尔甚至看得出他身上还保留着些孩童般的天真无畏。

在哈尼雅作为炽天使的记忆里，他显然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炽天使们无疑把他保护得很好，人间小圣子身上所有的异端思想和负面情绪，仿佛都和人类担负原罪的肉体一起被洗礼掉了。

哈尼雅已经完全没有那种微妙的逆反心理。他干净得让奈宝尼尔觉得陌生。

但当哈尼雅向他伸出手好脾气地给他擦眼泪时，奈宝尼尔还是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太阳一样的香味。

他不是他的小圣子了，但他仍是哈尼雅。

奈宝尼尔有过一点小小的犹豫，但都在看到梅塔特隆宫殿里的拉贵尔时一瞬间粉碎了。

这就是哈尼雅养的小孩――他背着他养的别的小孩！！！

奈宝尼尔气得眼睛都红了，下意识挡在哈尼雅面前不让拉贵尔靠近。小拉贵尔本来准备往哈尼雅身上扑，被挡住后疑惑地歪了歪头，看着奈宝尼尔脆生生地问道，“你是谁？”

“这是别西卜哥哥，原罪暴食。”哈尼雅察觉到奈宝尼尔暴躁的情绪，慌张地把这位不好哄的地狱宰相护到身后，以免拉贵尔冲撞他。他看着奈宝尼尔的脸色，咽了口口水，强行转移话题，“拉贵尔，梅塔特隆呢？”

“梅塔去找米迦勒啦！”拉贵尔快乐地回答他，像个难得逃学的小孩儿，乐颠颠地冲哈尼雅伸手，“抱！”

哈尼雅习惯性张开手臂，然后便被奈宝尼尔推到一边。这位宰相大人用一种能把阿贝尔吓得连夜骑着贝希摩斯逃离地狱的声音阴恻恻道，“你凭什么要他抱？”

拉贵尔明显被吓着了，但又不服气，结结巴巴地反驳，“我、我是小天使，要抱一下怎么了？”

“小天使就可以要抱？”奈宝尼尔嗤笑，红着眼眶看了一眼哈尼雅。哈尼雅汗毛都竖起来了，迟疑地点点头，不确定道，“小天使可以……要抱吧？”

哈尼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真怕自己一个没回答对这位祖宗又开始哭。

奈宝尼尔学着拉贵尔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放在他少年的容貌上竟然也不违和，印着红红的眼眶还有几分可爱。接着他闭了下眼，整个人融化了般变成小小的一团，又忽然绽出十二扇巨大雪白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