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上帝被法则从小憩中叫醒。

“怎么了？”k平静地睁开眼，语气中含着一丝不宜察觉的起床气。

法则捕捉到了这一点微弱的不快，但也没敢多犹豫，默默地意示对方去看看木星天的情况。上帝余怒未消，立即看向座天使长的宫殿――

……然而k什么也没看到。

哈尼雅宫殿的位置比天地刚摆脱混沌时还干净。

上帝愣怔了一瞬，闭上眼查看这件事的缘由，片刻后表情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下。

上帝：“……”

k手指动了动，冷酷地下达命令，“他们今天必须给吾进监狱。”

地狱宰相奈宝尼尔，因为非法损坏天堂建筑，判决天使监狱监禁一个月。

奈宝尼尔：“……”

他第一次进天使监狱居然在堕天之后，这是他没想到的。

而哈尼雅也进去了――上帝判定他是从犯。

哈尼雅：“……可是这是我自己的宫殿啊！”

“你知道吗，”梅塔特隆把他们塞进监狱时面带微笑，温和地对哈尼雅道，“你是第一个因为损坏自己私有物而被捕的天使。”

哈尼雅觉得他在嘲笑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好在一个月的刑期也算解决了他们宫殿被吃掉后的住宿问题。他们的牢房是炽天使专用的级别，条件很好，家具齐全，地上还铺着精致的地毯，除了面积小一点外并不令人难以接受。

哈尼雅这样从小被捧在金字塔尖上的还略微有点挑剔，奈宝尼尔则对此没什么感觉。介于他失控中吃掉了哈尼雅的宫殿，地狱宰相老老实实承担了所有对方宫殿重建的资金。

炽天使对此心中有愧。哈尼雅认为这件事自己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不想占自己心上人的便宜，但……他真的穷得口袋快比脸还干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奈宝尼尔给他花钱。

宰相大人确实有钱，财大气粗地勾了个最华丽的宫殿图纸，然后交给哈尼雅的副官去办。他自知艺术品位算不上很好，只强调给自己留一个花园，其他一切都按哈尼雅的喜好置办。

哈尼雅身为从犯其实只要每天去天使监狱报道就行，可以不全天待在监狱中，但因为宫殿还在修建，他不得不一直窝在监狱处理公务。

两人成天待在一个牢房中朝夕相对，按道理应该是很适合爱人间培养感情的。

但哈尼雅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和奈宝尼尔搭上话了。

――因为那天他真的覆盖掉了奈宝尼尔身上那个标记。

奈宝尼尔和他说出那句话时，哈尼雅是震惊的。灵魂层面的标记只有标记者死亡才会消失是常识，而标记覆盖则通常发生在两个血脉相连的人接替所属权。哈尼雅身为上帝亲手创造的炽天使，在世间独一无二，根本没有血亲。他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覆盖掉别人留下的印记，但那时他已经被陌生的酸楚和占有欲操控：他非常、非常不想有其他人和奈宝尼尔有这么亲密的联系，所以他几乎是全无理智地将手按在对方小腹催动了咒语。

而他成功了。

那个淡金色的标记在他手中扭曲变化，两侧多出了炽天使羽翼的标志，颜色也变为更亮眼的璨金。

奈宝尼尔显然很满意这个标记的变化，见哈尼雅施完咒后就把人撂到了一边，自己高高兴兴地窝进牢房的床铺上，在被子里打着照明咒去看小腹上的印记。

哈尼雅完全是茫然的。他能感觉到那标记中的气息与他本身的力量出自同源，可怎么问奈宝尼尔都懒得理他，他只好自己跑去博文馆翻找所有灵魂魔咒能被覆盖或改变的原因。

然后他发现确实有一种非常稀少的情况会导致标记被成功改变――当标记者的种族异变后，重新标记自己的所有物，留下的印记就会改变。

这种情况确实少见，因为这个魔咒来自天堂，而后天的物种异变大多和地狱有关，比如天使堕天或其他生物被地狱转化。原本光明属性的物品在标记者被黑暗转化后是无法继续使用的，所以极少有生灵再次去标记自己曾经的所有物。

哈尼雅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是这种情况，因为他记得自己从没有标记过奈宝尼尔――标记一个和他平等的生灵多少有点不尊重的意思。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他的记忆可不是完整无缺的。而且很巧，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并不是天使。

“茜茜……”他犹豫又困惑地折磨了自己许久，才硬着头皮去问奈宝尼尔，“我们在人间见过吗？”

奈宝尼尔很大声地“哼”了下，然后钻进被子里不理他了。

哈尼雅：“……”

这不能更明显了。

炽天使有些心虚，一时间觉得自己回天堂后梅塔特隆的反应和上帝看到奈宝尼尔时的态度都有了解释。

如果奈宝尼尔在人间时就是他的爱人，那他们刚见面时他的表现大概……算不上好。

哈尼雅心都揪起来了，想到自己在天堂无所事事地待了好几百年除了带带孩子啥也没干，更别提去地狱找自己孤独的恋人，怂得毛都炸开了。他一向聪慧，看奈宝尼尔这么黏人也没在那些年主动来找他，就知道上帝或梅塔特隆肯定给对方下了禁制。

这可真是……

哈尼雅第一次开始后悔他看轻了自己在人间的记忆――他被消除记忆后竟然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

骄傲的炽天使心虚得不行，小心翼翼想从自家宰相大人嘴里套出点在人间的记忆。可奈宝尼尔根本不理他，一提到这个话题就钻进被子里不搭理人，怎么哄都不出来，问急了还会变成一只小煤球，气呼呼地用毛茸茸圆滚滚的屁股对着他。

哈尼雅愁得公务都不想处理了。

“茜茜……你理理我啊，”他捧着只不配合的煤球叹息，轻轻给它梳着毛，“我想知道。”

他问奈宝尼尔，“我都不记得了，你不想告诉我吗？”

小煤球转过身，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忽然变回人形落进哈尼雅怀里，“不。”

那是他自己的记忆，不是哈尼雅的。哈尼雅如果找回的不是原本的记忆，那对奈宝尼尔而言就没有意义。

他要的是那段爱，不是过往。

“我不告诉你，我要你自己去想起来。”奈宝尼尔看着他轻声道，语气平静，并没有泄愤的意思，却依旧带上了一点残忍。

“如果需要别人讲给你听，你不如不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