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温枝舟人生中第一次偷东西。

讨论声中，录音笔刚被摸到手上，他就趁着所有人的视线盲区把它插进了书包侧面用来装水杯的口袋里。上了封强的三轮车后，温枝舟把书包放在脚下，封强骑着车子看不到，他就把录音笔偷偷从故意留出的拉链空隙里塞进去，转移到了新书包内。完成这些动作后罪恶感充斥了他的全身，凌迟一样让人痛苦，这是对诚实的背叛。

他不断在心里念叨对不起，等他收集了证据就把录音笔偷偷还回去，希望苏羽再打开听的时候能听见他的求救。

温枝舟在第一次看到苏羽的录音笔时就有这个念头了，只是一直有些犹豫。苏羽每天都带着她那支录音笔，有时候和相机放在一起，有时候单独放在口袋里，几乎形影不离。再加上那个老媪的监视，温枝舟总是找不到机会。没想到这次借苏羽开短会、封婷婷牵制住了她奶奶的机会，他竟然这么顺利地就拿到了录音笔，直到临走也没被任何人发现。

“喂，下来。”封强刹住车，懒得等温枝舟好好下去，自顾掉头车子往回开。温枝舟已经习惯了，踉踉跄跄跳下车，抱著书包没有摔倒。

他有一瞬间的后悔，不应该把新书包带回来的，万一封金看见非要查看他的包，发现录音笔了怎么办？可是不背著书包，他衣服没有口袋，很快就会被发现的，他也没空藏，而且那两件胸衣没地方放，给封强看到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怎么样？

温枝舟越想越害怕，没敢走前门进屋，决定从后院进房间，先把录音笔藏起来，这样封金就算检查他的书包也不会发现什么异常。

狗二自上次被打后很久都没有恢复成“人”的形态。因为他竟然想要杀封金，封金便要重新把他打乖，一直把他关在铁笼里。铁笼虽然没有上锁，但他脖子上挂了铁链，无法离开。狗二顶多不一见人就乱吠，但温枝舟一靠近他他就龇牙咧嘴地凶狠起来，一如初见时那样陌生。

温枝舟有些难过，小声试着唤醒他都失败了，还让狗二更狂起来，惹来封金两人又都挨了一顿打，分别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现在要从后院回去，温枝舟怕狗二看见陌生的东西――他手里的书包，会叫，便遮遮掩掩地慢慢走，小心不被发现。但他没想到铁笼里空无一人，连铁链也不在了，想必狗二被带出去了。

外面不明显，一撑着身子进屋温枝舟就听见了封金的鼾声，似乎睡得很熟。温枝舟稍微放下心来，封金一旦睡着就和死猪一样，很难醒。他听了大半天，确认关春桃不在农屋里，现在只剩他和封金在这。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先录一段，万一之后没有现在的运气呢？

今天真的很幸运，不仅拿到了录音笔，关春桃和狗二不在，封金也在睡午觉，他不用担心会被发现，毕竟现在连晚上也不安全，狗二跟疯了一样，听见他屋子里有半点声音就趴在窗子上狂喊，将铁链甩得噼里啪啦响，有时会冲进来，对着温枝舟咬。

温枝舟关了门，蹲坐在床边，梗着心脏去摸书包里那支录音笔，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了。他尽可能压低自己的声音，甚至只剩气流声。

“苏老师，我是温枝舟，班里化名封妮儿那个……”

“我不是哑巴，我也不是女生，我被拐进来的，我爸叫温涛，电话号码是……”

“拜托你报警，求求你救救我和哥哥，求求你们了，那个村长他也……”

他抖着声线，说话格外艰难，精神也绷得很死，快要断了。激动与害怕中外头的老座钟响起来，震得他胸口疼。

――所以忘了去注意封金已经停止的鼾声，和靠近房门的脚步声。

五点最后的钟声停止，温枝舟还没说完，封金一脚踹开了房门，和惊慌失措的温枝舟四目相对。

温枝舟惊恐地后仰，头撞到桌子下的抽屉，很痛，但叫都叫不出来了，仿佛气管被封金死死捏着，呼吸不能。

男孩眼睁睁看着封金一脸恶毒地走近他、一把抢走他手里的书包，用力撕开了拉链朝里看去。

他要死了，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心底的虚空在绝望地呼喊，没有一丝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