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摸
可以摸
**(下课铃声如同救命的绳索,终于把楠寂瑶从老王滔滔不绝的政治经济学泥潭里拽了出来一点点。)**
但他依旧像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玩偶,软软地、深深地埋在臂弯里。那顶深蓝色的棒球帽,帽檐死死抵着桌面,像一个沉重而耻辱的封印,将他与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世界隔开。
帽子里,那对敏感的兔耳朵清晰地捕捉着教室里重新响起的喧闹——桌椅挪动声、同学兴奋的议论声(内容无一例外都围绕着“兔耳朵”、“楠寂瑶”、“好神奇”、“好可爱”之类的关键词)、易染在后面抓耳挠腮想跟他搭话又不敢的叹气声……
每一个声音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腰间系着的校服外套下,那团毛茸茸的小尾巴,也因为主人持续的低气压和羞耻感,委屈巴巴地缩成一团,偶尔才极其轻微地、不安地动一下。
他只想当个隐形人。或者,让时间倒流回今天早上之前。他宁愿被老王罚写一万字检讨,宁愿被银尘堵十次,也绝不想经历现在这种被当珍稀动物围观的社死场面!
就在他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试图用意志力让头顶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原地消失的时候——
一个声音,平静得如同冰面碎裂前的最后一丝纹路,带着一种穿透所有喧嚣的、清冷的质感,毫无预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耳朵。”
只有两个字。
清晰,简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楠寂瑶埋在臂弯里的身体猛地一僵!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疯狂地、失控地狂跳起来!咚咚咚!咚咚咚!声音大得他自己都能听见!
这个声音……
是轻寒觉!
他……他在跟他说话?!他说什么?“耳朵”?他果然看到了!他果然注意到了!他现在要干什么?嘲讽?质问?还是……向老王举报这里有个非人类?!
巨大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死死地闭着眼睛,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桌面,指关节泛白。他甚至能感觉到旁边那道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正穿透帽檐的阻挡,精准地落在他……头顶的位置!
那目光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到即使隔着帽子、头发和臂弯,楠寂瑶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它的冰冷和专注!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让他无处遁形!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楠寂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脸颊滚烫,连带着被帽子捂着的耳朵根部都在疯狂发热发烫!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在这无声的凌迟中彻底崩溃,或者对方会说出更让他难堪的话时——
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语调,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在进行学术探讨般的……**请求?**
“能摸吗?”
轰——!!!
楠寂瑶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道九天玄雷精准命中!瞬间炸成了漫天烟花!一片空白!cpu彻底烧毁!所有思考能力瞬间归零!
他……他刚才说什么?!
摸……摸什么?!
耳朵?!
他的……兔耳朵?!!
轻寒觉?!那个冰山学神?!那个万年面瘫!那个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那个连“谢谢”都吝啬给予的人!现在……现在居然在问他……能不能摸他的……兔耳朵?!!
荒谬!
太荒谬了!
比他自己长出兔耳朵兔尾巴还要荒谬一万倍!
楠寂瑶整个人都石化了!像一尊被雷劈焦了的雕塑,僵硬地趴在桌子上,连呼吸都忘记了。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像海啸一样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把之前所有的羞耻、恐惧、委屈都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一个巨大的问号和感叹号在脑子里疯狂闪烁!
他……他是认真的吗?!还是在耍他?!就像之前塞检讨书一样,是新的整蛊方式?!
楠寂瑶埋在臂弯里的脸,表情变幻莫测,从惊恐到茫然,再到难以置信的呆滞。青色的眼睛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瞪得溜圆,可惜被帽子和手臂挡着,无人看见。他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带着帽子里那对敏感的耳朵,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匪夷所思的要求而……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对耳朵在帽子里的空间里,因为紧张和混乱,疯狂地、无助地抖动着,绒毛摩擦着帽子的内衬,发出极其细微的、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簌簌”声。
怎么办?!
答应?!
怎么可能!那可是他的耳朵!那么敏感!而且……而且对方是轻寒觉啊!那个让他又怕又……(打住!)的人!让他摸自己的耳朵?这……这太羞耻了!比当众暴露还要羞耻一百倍!
拒绝?!
可……对方是轻寒觉啊!那个眼神就能冻死人的冰山学神!他刚刚才“帮”他(虽然方式极其社死)过了检讨书的关(老王后来果然没再提)!而且……他问得那么平静,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问“能借支笔吗”……他要是拒绝了,会不会惹怒他?他会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比如……直接上手?或者……冷笑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种无声的蔑视更可怕!
巨大的纠结像两股麻绳,死死地绞着楠寂瑶的心脏!他感觉自己快要分裂了!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能像个被钉在案板上的鱼,僵硬地维持着鸵鸟姿势,内心上演着天人交战的大戏,连尾巴都吓得彻底僵住,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
楠寂瑶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轻寒觉的耐心……似乎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不容忽视的速度流逝。那道落在他头顶的目光,虽然没有变化,却仿佛带上了一丝……等待的意味?甚至……一丝微不可查的……探究的好奇?
这种无声的压力,比任何催促都更让楠寂瑶心慌意乱!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和压力逼疯,几乎要脱口而出“不行”的时候——
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浓鼻音和巨大羞耻感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来的单音节,闷闷地从他埋着的臂弯里传了出来:
“……嗯。”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还带着点破音的颤抖。但在这个落针可闻的距离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楠寂瑶说完这个字,就彻底后悔了!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他……他居然答应了?!他脑子一定是被门夹了!被驴踢了!被易染传染了傻气!他怎么能答应让轻寒觉摸他的耳朵?!那可是……那可是……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