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尾巴
**(那颗薄荷糖被收回去了。)**
轻寒觉将它随意地放回口袋的动作，流畅得仿佛只是掸掉一粒尘埃。没有尴尬，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一丝被拒绝的波动。只有那股清凉的薄荷气息，在空气中固执地残留着，像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标记，烙在楠寂瑶惊魂未定的感官上。
楠寂瑶像只刚从捕兽夹里挣脱出来的小兽，浑身僵硬地缩在远离轻寒觉的桌角。双手依旧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护着腰间的校服外套，仿佛那层薄薄的布料是抵御外敌的最后堡垒。帽子里，那对蔫下去的兔耳朵紧紧贴着发根，清晰地传递着他自己如同擂鼓般失控的心跳声，咚咚咚，震得他头皮发麻。
他……他刚才……是真的想用糖……引诱他的尾巴？！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比直接上手摸耳朵还要惊悚一百倍！摸耳朵至少是明面上的“请求”，虽然匪夷所思，但好歹……算是有“流程”？可这次呢？是无声的、带着引诱意味的试探！是把他当成……当成什么了？！实验室里需要投喂才能接近观察的小动物吗？！
巨大的羞愤和一种被彻底物化、当成实验品的屈辱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缠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腰间校服下，那团刚刚经历了“糖衣炮弹”惊吓的小尾巴，此刻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到无法忽视的频率**疯狂炸毛、颤抖！像一颗受惊过度、随时会爆开的毛绒炸弹，在校服布料下顶出清晰而急促的鼓动！
楠寂瑶能清晰地“感觉”到尾巴上每一根绒毛都在应激状态下竖立起来，蓬松得像个超大号蒲公英球，完全不受他意志的控制！这种身体的“背叛”让他更加羞耻和绝望！他甚至不敢想象在轻寒觉那双仿佛能透视一切的眼睛里，他腰间的动静看起来有多可笑、多……引人研究？！
他只能把脸更深地、更深地埋进臂弯里，用尽全身力气去压制身体的颤抖和尾巴的疯狂抗议。青色的眼睛在阴影里紧紧闭着，睫毛濡湿，嘴唇被咬得泛白。他感觉自己像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标本，旁边坐着一个冷静记录的科学家。
而那位“科学家”，仿佛对刚才那场失败的“诱饵实验”毫不在意。轻寒觉的坐姿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挺拔如松、与世隔绝的样子。鼻梁上的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微光。他修长的手指，正从容地翻过一页厚重的书页，发出规律而单调的“沙沙”声。
这声音，在此刻极度敏感的楠寂瑶听来，却像极了某种……**记录仪**的运作声？翻过一页，就代表一个观察项目结束，或者……一个新的开始？
时间在楠寂瑶度秒如年的煎熬和轻寒觉无声的“记录”中缓慢流逝。讲台上老王的声音依旧像背景杂音。周围同学的目光依旧时不时扫过来，带着好奇、探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冰山学神居然主动靠近楠寂瑶了！”）但这些楠寂瑶都无暇顾及了。
他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对抗腰间那团完全失控、持续疯狂炸毛颤抖的小尾巴，以及……压制自己因为过度紧张和羞耻而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
**（就在楠寂瑶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酷刑折磨到崩溃的边缘时——）**
那股熟悉的、清凉醒脑的薄荷气息，再次毫无预兆地、如同幽灵般……**飘了过来！**
这一次，气息的来源……似乎……**更低了？**
楠寂瑶埋在臂弯里的身体猛地一僵！刚刚稍微平复一点的心跳瞬间飙回极限！他浑身的汗毛再次倒竖！又来？！他还有完没完？！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想要再次弹开的冲动，只是身体绷得更紧，护着腰间的手臂收得更死！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他不敢擡头，不敢睁眼，只能调动全部感官，像高度警戒的雷达，捕捉着旁边那冰冷源头的动静。
没有手伸过来。
没有糖纸的窸窣声。
只有那股……**极其清晰、仿佛就在他腰间校服下方不远处盘旋的……薄荷清凉气！**
楠寂瑶：“………………”
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了！轻寒觉他……他到底在干什么？！把薄荷糖放在地上？！还是……就捏在手里，悬在他尾巴能“感知”到的位置？！这算什么？！无声的、持续的、精神层面的“诱捕”？！用气味折磨他？！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腰间的小尾巴似乎也“嗅”到了那致命诱惑的气息，炸毛和颤抖的频率……**诡异地停顿了一瞬？**仿佛在疑惑，在……**捕捉？**
这微小的变化让楠寂瑶更加毛骨悚然！连他的身体……连这该死的尾巴……都要背叛他了吗？！
他拼尽全力，试图用意念去镇压那不安分的尾巴，命令它“不许动！不许感兴趣！”。可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仿佛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独立的、不受主人控制的意识！它不再只是惊恐地炸毛颤抖，而是……开始极其细微地、试探性地……**向着那薄荷气息来源的方向……微微地……顶了顶？！**
像一颗被磁石吸引的小铁屑，带着懵懂的好奇和本能的渴望。
楠寂瑶清晰地“感觉”到尾巴尖的绒毛，隔着校服布料，似乎……轻轻地、蹭了一下下方支撑着校服外套的……椅面？
“！！！”楠寂瑶的呼吸瞬间停滞！脑子里一片空白！巨大的惊恐如同冰锥刺穿了他的天灵盖！不！不行！快停下！他恨不得立刻砍掉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尾巴！
然而，他的意志似乎完全无法传达给那团有了“自我意识”的毛球。尾巴尖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因为那一下触碰没有带来危险（椅面是安全的），变得更加……**大胆**了！
它开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探索**的意味，沿着椅面，向着那薄荷气息更加浓郁的方向——也就是轻寒觉座位下方的方向——**一点一点地……挪动！**
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带来校服外套下方布料极其细微的摩擦和形变。楠寂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毛茸茸的触感在布料下滑动的轨迹，像一只笨拙又好奇的毛毛虫，正无知无畏地爬向冰冷的火焰！
羞耻感如同岩浆喷发！烧得他浑身滚烫！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身体和精神遭受着双重酷刑！他想尖叫，想跳起来逃跑，可身体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诡异的、被钉在原地的麻痹感，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像个绝望的旁观者，眼睁睁（虽然闭着眼）“感受”着自己的尾巴，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能“听”到旁边轻寒觉那平稳到没有丝毫变化的呼吸声。
他能“感觉”到那道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似乎……再次落在了他腰间的校服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观察？**
那薄荷气息，仿佛成了无形的诱饵和坐标，清晰地指引着他尾巴那羞耻的“叛逃”路径。
近了……
更近了……
尾巴尖似乎已经挪到了校服外套覆盖区域的边缘！只要再往前一点点，那团蓬松的、浅棕色的毛球，就会彻底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轻寒觉的视线之下！
楠寂瑶的绝望达到了顶点！他甚至能想象出那画面——他的尾巴，像只愚蠢的、被糖果引诱的小动物，傻乎乎地从衣服下探出头来，然后被轻寒觉那双冷静的眼睛精准捕获！这比被当众暴露还要羞耻一万倍！这是身体本能的、赤裸裸的“投诚”！
就在那团毛茸茸的尾巴尖即将突破校服遮蔽的最后防线，楠寂瑶几乎要彻底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响起的脆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不是糖落在桌角。
也不是书页翻动。
而是……一颗熟悉的、绿色的、包装完好的……**薄荷糖**。
它被人用两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精准地、无声无息地……**放在了楠寂瑶死死护着腰间的、紧握成拳的右手手背上！**
冰凉、坚硬、带着强烈薄荷气息的触感，瞬间穿透皮肤，直击神经！
楠寂瑶浑身剧震！像被高压电击中！护着腰间的双手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弹开！他再也无法维持鸵鸟姿势，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擡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