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
午睡?
窗外的雨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哗啦啦下得昏天黑地,跟天漏了似的。宿舍里弥漫着外卖的浓烈香气——水煮鱼的麻辣,毛血旺的咸鲜,还有辣子鸡那直冲脑门的焦香辣气。
“嘶——哈!过瘾!”江言松被辣得直抽气,灌了一大口冰可乐,满足地咂咂嘴,“这鬼天气,就得吃点热乎带劲的!”
陆予明也吃得满头汗,筷子不停:“就是!这雨下得,我看盛老大他们今天也够呛能走。”
两人坐在书桌旁,对着几个打开的塑料餐盒大快朵颐,吃得热火朝天。
而房间的另一边,气氛却截然不同。
靠窗那张深灰色的单人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小的包。
是楠寂瑶。
刚才被“嫂子”和“我的”轮番轰炸,羞耻感爆棚,加上嘴里那颗清凉的薄荷糖带来的奇异安抚,他干脆自暴自弃,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兔子,闷头就钻进了轻寒觉的被子(被允许睡这之后,他也没其他地方可去),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一开始,陆予明还试图叫他:“楠同学?真不吃点?这毛血旺绝了!”
被子里毫无动静。
江言松也喊:“瑶瑶?睡着啦?给哥留点肚子晚上吃好的啊!”
被子里的小包蠕动了一下,传出一个闷闷的、带着浓浓鼻音和困意的声音,又软又含糊,像在梦呓:
“……不饿……困……别吵……”
得,看来是真被羞着了,也累着了。陆予明和江言松对视一眼,耸耸肩,继续埋头干饭,只是把“吸溜”面条和“吧唧”嘴的声音稍微收敛了点。
被子里,楠寂瑶把自己裹得像只蚕宝宝。黑暗和柔软的被褥隔绝了外面的饭菜香和说话声,也隔绝了那恼人的羞耻感。嘴里还残留着薄荷糖的清凉甜意,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哭过闹过,加上一天拍摄的疲惫和情绪的剧烈起伏,困意像潮水一样汹涌袭来。
他迷迷糊糊地想着:这雨好大……回不去了吧……轻寒觉的床……有股好闻的书卷气和阳光晒过的味道……暖暖的……比出租屋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眼皮越来越重,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他……就这么在轻寒觉的床上,闷着头……**睡着了**。
陆予明和江言松吃饱喝足,满足地瘫在椅子上剔牙。
“嗝~舒坦!”江言松摸着肚子,“这雨下得,下午干啥?接着打游戏?”
“行啊!上号上号!”陆予明来了精神。
两人收拾好外卖垃圾,正准备重新投入游戏世界,轻寒觉从书桌前站了起来。
他合上那本厚厚的英文书,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那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点黑色发顶的“小鼓包”上。
楠寂瑶睡得很沉。隔着被子,能听到他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小小的身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大概是闷得有点热,又或者睡梦中无意识地放松了警惕,那包裹得密不透风的被子边缘,极其缓慢地、悄无声息地……**被顶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然后,在陆予明和江言松好奇的注视下,两个毛茸茸的、浅棕色的……**长垂耳兔耳朵尖尖**,像两片害羞的新芽,极其缓慢地、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从那条被子的缝隙里……探了出来**!
那耳朵尖软软的,内侧的绒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格外柔软。它们似乎感知了一下外界的环境(主要是那残留的辣味?),然后像是确认了安全,才整个儿……**舒展开来**,软软地、慵懒地……**耷拉在枕头和被子的边缘**。耳廓微微随着呼吸起伏,偶尔还极其轻微地……**抖动一下**,像是在梦中赶走一只不存在的飞虫。
紧接着,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楠寂瑶身后的被子也微微隆起一小块,然后,一团同样浅棕色、蓬松得像朵小云彩的……**圆球兔尾巴**,也慢吞吞地、带着点懒洋洋的意味……**从被子的另一端拱了出来**!它软软地搭在深灰色的床单上,尾巴尖儿还惬意地微微卷曲着。
“噗……”江言松差点没憋住笑出声,赶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用气声对陆予明说,“卧槽……真·睡成兔子了!耳朵尾巴全自动弹出?”
陆予明也看得目瞪口呆,用口型无声回应:“……自带散热系统?”
轻寒觉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那对毫无防备耷拉出来的长耳朵,和那团软乎乎摊在床单上的圆球尾巴。镜片后的眸光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但周身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似乎被这毫无防备的睡颜和毛茸茸的“配件”……**无声地融化了一角**。
他弯下腰,动作极其轻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伸出手,却不是去碰那对看起来就很好摸的耳朵,也不是去戳那团毛球尾巴。
他的指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被子被顶开的那条缝隙的边缘**。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珍重的力道,将那条缝隙……**向下拉开了一点**。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处理一件易碎品。
被子被拉开一些,露出了楠寂瑶埋在枕头里的半张小脸。
他侧躺着,脸颊因为闷在被子里睡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水蜜桃。鼻翼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在眼下,留下淡淡的阴影。几缕柔软的黑发被汗水濡湿,贴在光洁的额角。整个人睡得毫无防备,透着一股子纯然的、呆萌的恬静。
那对浅棕色的长耳朵,因为被子被拉开,更舒服地摊开在枕头上,软软地贴着楠寂瑶的脸颊。
轻寒觉的目光,在那张沉睡的、带着红晕的脸上停留了很久。指尖还捏着被角,维持着那个拉开的姿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捏着被角的手。
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手移向书桌,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然后,在陆予明和江言松屏息凝神的注视下,轻寒觉极其自然地、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地……**将两颗浅绿色的薄荷糖**,轻轻地、稳稳地……**放在了楠寂瑶枕边,那对被拉开的被子边缘、靠近他脸颊的位置**。
糖纸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清凉的薄荷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散开。
做完这一切,轻寒觉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枕边那两颗糖和睡梦中毫无知觉、只是无意识地将脸颊往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糖那边蹭了蹭的楠寂瑶。
他转身,重新走回书桌旁坐下,拿起那本书,翻到之前看的那一页。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
宿舍里再次安静下来。
只剩下窗外连绵不绝的哗哗雨声,陆予明和江言松刻意放轻的鼠标键盘声,还有……床上那个把自己睡成一只毛茸茸兔子、枕边还放着两颗“贡品”薄荷糖的楠寂瑶,那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陆予明偷偷瞄了一眼轻寒觉冷峻的侧脸,又看了看床上那岁月静好(且自带兔耳尾巴)的画面,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江言松,用气声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