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溃疡
半梦半醒间有一阵胃像火燎,袁木本能地蜷作一团,四肢聚拢抵御疼痛。捱到天微微亮,起床换衣时也没分清到底是梦不是梦。他重新倒下去,摸索着记忆将膝盖抵到胸腹,双臂围环。坚持几秒后散开了。
狗屁的最有安全感的睡觉姿势,只觉得好累。接着舔到左腮新生两颗溃疡,想着,那么胃疼应该是真的。
洗漱之后没顾早餐直接回房做题,写了会儿试卷方琼提着一个电暖器进袁木的卧室,说用上这个手脚要暖和一些。
夏天的电扇冬天的烤炉,其实单品价格不是太贵,咬咬牙几件也可以勉强负担。但后续的电费是笔大支出,方琼便都只配置必需的一个,它们大多数时间放在袁茶房间。
袁木下意识先拒绝:“我还好,不冷。”
方琼已经替他插上电:“开着,多多少少要好过一点。”
“袁茶不用了吗。”
“她这会儿也用不上,大清早出门去玩了。”
袁木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并非就给他了,时限今天早上,用完要还回去的。
他反而心安:“哦好。”
“别学忘了时间,记得弄早饭吃。”方琼离开时带上门,免得热气跑掉。
“好。”
运行的电器持续发出低沉的嗡鸣,袁木静静地听了几分钟,最后伸手关停了。
周日设有晚自习,袁木早早出门,去学校之前先坐在陆倚云店门口吃完一支冰棍。和陆老板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转头瞥见裘榆和钱进正往这边来,袁木拿下嘴里的木片敷衍地说句结语匆匆逃走了。
他有些不敢直面裘榆。无论是拒接他碰过的零钱,还是搬离座位不愿坐他后面,或是课堂上那句专门说给他听的隐喻,其实袁木是切实被裘榆重伤到的。愧疚、怒、怨,所有理不清的情绪经过时间发酵过后就剩害怕了。因为罪魁祸首是袁木,比之,裘榆做的并不算什么,归根结底是袁木脆弱。
钱进皱眉:“我怎么感觉,袁儿在躲我。”
裘榆没和他争。
陆倚云听见了,笑盈盈地拆台:“没啊,他躲的裘榆。”
钱进:“啊?”
“袁木不是说和裘榆绝交了吗。你这怎么,他也和你处崩了?”
钱进连忙摆手:“没没没。”
原来袁木将这件事定义为绝交。
裘榆定义为“不爱他”计划。
那么裘榆就是在看见袁木吃冰棍那一瞬间发现了“不爱他”这件事比自己想像中要复杂。袁木对冰棍雪糕一类东西毫无兴趣,突然在冬天吃冰一定是他的生活发生了某种改变。这种改变将可能是裘榆永远不得而知的。
不过,单单要求裘榆放下对“这种改变”的执念就已经十分困难,遑论、遑论不爱他。
“他怎么大冷天在你这儿买冰棍吃。”裘榆问题跳脱。
“说是――”陆倚云指了一下脸颊,“里头长溃疡,拿冰缓缓。”
买了可乐掉头回去,钱进问裘榆为什么和袁木闹到绝交的地步。首先绝交这个词就很怪,绝交意味着感情必须得是深厚的。
可是袁木和裘榆之间是什么时候以及是如何趋于深厚的,钱进一概不知。
裘榆点头顺着他,就怪太深厚。
钱进又问既然深厚,那绝交之后就、绝交了?
裘榆摇头,等。
钱进再问,等什么?
裘榆说不知道,赶他去买烧烤。
钱进告诉他:“我好像知道一点。我上个月和我女朋友分手,后来我也好像在等,总觉得我和她还会有牵绊,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就等时间划去某一个节点,会有对应的那一段顺其自然地发生。你懂吗。哎,初雪那天真的和好了。”
“你觉得我和袁木能跟你和你女朋友谈恋爱比吗?”
“好像不能......”
裘榆看起来不像生气,笑着:“哦,那你知道个鸟。”
周日晚上街面的几个妈妈组了牌局,裘榆和钱进对晚饭的打算是汽水配烧烤再加一碗面,完了裘榆上课钱进回家。等烧烤时遇到薛志勇在摊旁的红棚里和人喝酒,天还没黑他就半醉,嘴里不干不净逮谁骂谁。
本来事不关己,但听到了袁木的名字,裘榆和钱进无声对视一下。
刚开头一句“爹死了妈不爱”钱进就要蹿进去,被裘榆钳住一只胳膊。
钱进低吼:“做啥?你拦我?你和他掰了我可没有!”
裘榆先付钱,接过一部分烧烤,拉着钱进淡定地继续听着,说:“等天黑吧。”
在裘榆家的阳台上一直守到薛志勇吃饱喝足要结账,两个人拿着工具准备出门。钱进递给裘榆一顶鸭舌帽和一条围巾,裘榆挑眉,干什么?
钱进看一眼他手里掂的铁锤:“蒙上好一点。”
裘榆走在前:“不让他知道是我,那不就是白费力气。”
最终钱进无法,围巾蒙不了裘榆就只好用来蒙薛志勇。街尾有条废弃的堆放杂物的小巷,裘榆在巷口一条桌子腿将人闷个趔趄,再添一棍闷趴下,钱进跑上去往头上补两拳,缠好眼睛和嘴巴,勒紧,一人拽一只裤脚把他拖进巷道。
薛志勇醉醺醺的还晓得跑,嗓子一顿嚎,挣扎着要爬起来。没等站直就被正前方的钱进蓄力踹得仰面,折腾了几个来回,他贴墙蹲下休息,看薛志勇朝巷口爬行。
裘榆跟在薛志勇后面走,不知道是哪只脚踩死的向日葵,姑且算作惯用的右。踩掉他右脚的鞋,目测他踝骨的位置,裘榆摸出铁锤抡高了。
后来薛志勇哼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弱,快没有了,钱进赶紧过去抱拦裘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