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医馆的郎中和药童立在楼下大堂,一个个噤若寒蝉。
虽说清平王府传来的消息是探望伤员,可长荣县主这架势,说是来寻仇的还差不多。
而楼上的病房里,气氛确实如同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严韬太过惊骇,还未来得及起身,便被霍栩赶到近前。
女孩儿半跪在病榻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两手捉着他的衣襟便要扯开。
“县主!”
哪怕严韬平时再怎么老成,此刻也难免染上慌乱,只得死死按住了霍栩的手腕。
他下意识地望向霍栩,发现对方正居高临下地死盯着他,一双杏目微眯,眸中厉色毫不掩饰。
严韬心中一沉。
他从未见过霍栩如此神色,哪怕往日捉弄他时,也是一副略带调笑看好戏的模样。
难道霍栩知道他潜入了清平王的东郊秘地?
可怎么会!
清平王本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否则早已将他投入了清平王府的私牢严刑逼供了。若清平王都不知道,霍栩一个小丫头能察觉什么?
严韬花了一息的时间迅速捋清思绪,另一个可能性突然浮出脑海,霍栩近来的种种异常行为走马灯般在脑中飞速掠过。
可疑的红晕悄悄爬上少年的耳廓。
“松手!”霍栩阴森森的命令声在头顶响起。
严韬打了个寒颤,登时回神。他心中苦笑,可不但没松手,反而将霍栩的手腕握得更紧了些。
女孩儿手腕处滑腻的肌肤,隔着薄薄的云袖布料在他掌下,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凝脂般的皮肤下,生机蓬勃的脉搏。
“严韬!”霍栩被捏得有些疼,拧着眉头真生气了,“我数三个数,你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严韬险些压不住嘴角弧度,只觉有只小奶猫在自己面前挥舞着小爪子,奶凶奶凶地叫。
他努力板着一张古井无波的冰块脸道:“县主,男女授受不清,还请您先松开我的衣裳。”
“嗤,你是在教我做事吗!”霍栩不甘示弱,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掰开严韬的钳制,然而下一瞬,她便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远离了严韬的衣衫。
――严韬竟然硬生生将她大半个身子的重量抬了起来!
他不是重伤濒死吗?!哪儿来这么大力气!
“你!”霍栩很快便抓不住严韬的衣裳了,揪着布料的手指快要被别断,只得放弃。
严韬感觉到霍栩松了力气,也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腕,然后迅速将姿势由躺变为跪。他的目光在霍栩被握皱袖口上顿了几秒,轻咳两声,整理好衣襟,缓声道:
“是属下莽撞了,还请县主恕罪。只是县主为何要如此?有何事直接问严韬便是,莫要委屈自己。”
霍栩闻言,略微蹙了眉头,这话她听着总有哪儿不舒服。
怎么就委屈了?被钱三欺辱的不是她,受伤的也不是她,如今过来瞧瞧他的伤口,就是受了委屈?
他平日里也是如此轻贱自己吗?
不对,这不是重点!
霍栩深吸一口气,她今日可不是探讨自尊问题来的。此前没想到严韬仍有余力反抗,实在是失策,好在她还准备了第二方案。
“行吧,那我就直说了,”霍栩开门见山道:“是父王让我来的。”
严韬垂着的眸子里一黯,不过这才正常,他的心情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
霍栩继续道:“父王希望我们借此机会,演一出主慈仆忠的戏给京城人瞧,好宣扬一下长荣县主高洁的品格,所以我打算亲自为你换一次药,你要配合。”
亲自替他换药?
严韬眉梢微挑。若是要演戏,一开始说清楚就是了,为何方才要用强?
而且以清平王对霍栩清誉之看重,是绝不可能允许霍栩替一个异性亲自换伤药的,她究竟想做什么?
“县主,您的好意严韬心领了,您亲自来探病已然是一段佳话,换药还是不敢劳动县主了。伤口不详,莫要污了县主的眼,”严韬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还有清誉。”
严韬已然将自己按进了尘埃里,不曾想却彻底激起了霍栩的怒火。
“呵,还是真是我父王的一条好狗,这时候都记得替他看住我的清誉。”霍栩冷笑,恨得牙痒痒。
此前她还想着,若实在不行,她只在一旁瞧着应该也能看出他的伤口是否有问题,可严韬话说到了这份上,她便偏不!
她很期待让清平王焦头烂额。
“少废话,父王让我带来了西域进贡的特效伤药,”霍栩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催促道:“快将衣裳脱了,莫让本县主叫人来绑你!”
“县主,三思。”严韬一手捏着衣襟,目光不动声色地在霍栩面上掠过。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这小丫头该不会是为了同清平王置气才整了这么一出吧?
清平王让霍栩来探望他应是真的,但霍栩如此厌恶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所以她打算用这样的方式,让清平王自讨苦吃,追悔莫及?
严韬心中百味杂陈,不过当下更要紧的是他该如何应对。
说实话,他也很期待让清平王焦头烂额,这样便可分散清平王的精力,拖延他发现东郊异常的时间。
而且,他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