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三子逼宫
眨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登州前线的第一批军报抵京,霍丞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霍恒不愧在军队摸爬滚打了十余年,甫一到位,立即稳住了军心,组织莱登二州剩余水师反击。
敌军虽比大梁水师更熟悉水战,战术更加丰富,其指挥官却远没有霍恒心思灵活,装备虽强过被困的试训水师,却远不及之后全副实战武装的援军。
备有利刺坚甲的大型战船横冲直撞,以绝对的强势迅速将敌军包围圈戳出一个小口子。
“废物!”霍丞一脚将面前人揣了个倒仰,然后抚着胸口靠在桌边喘了两口。
被踹倒那人赶忙手脚并用爬起来,连连叩头:“王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霍丞扶着桌角,眼前一阵阵发花,心口仿佛压了块巨石怎么呼吸都费劲。
“王爷近来操劳,千万小心身体啊!”
霍丞摆摆手,踉跄着倒退几步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抬手揉着眉心。
他可能是真的太累了,又赶上夏秋之交,前几日染了一次小小的风寒,服药康复后却开始频繁头痛胸痛,王府里的大夫瞧不出什么毛病,只能安神的药先开着。
“长荣公主那边,告诉她我同意了。”霍丞确实觉得有些独木难支,不得已提前结束了戏耍清平王嫡女的心思。
然而让他惊喜的是,哪怕得了他的准信,霍栩依旧隔三岔五小心翼翼地送来他喜欢的吃食,有关清平王府的情报便藏在食盒的夹层里,比如――
“清平王疑似在登州水师中有内应,筹谋让昶临王丧命东海。”
这日送来的食盒中如此写道。
霍丞看罢,将纸条扔进一旁的小炉里――眼下不过初秋,他却已经得抱着炉子过活了,不然身上直打抖。
“咳――咳!”霍丞被纸条燃烧荡起的细灰呛到,捂唇猛咳两声,嘴角却扬起冷笑,“清平王这老家伙果然够狠,亲侄子都丝毫不手软。”
“来人!”他哑着声音冲门外唤道,却见那人推门而入后,惊恐地盯着他。
“王爷!您!”
霍丞顺着那人的目光低头,昏暗的烛光下,他的手上鲜红。
“来人!来人!找郎中!快找郎中!王爷吐血了!”
*
秋分,冷风肃杀,朝堂上终于成了清平王一人独大,哪怕皇后就坐在帷幕后,却也因为没有皇帝让她干政的旨意,只能瞧着清平王作威作福。
清平王眉眼间的喜气挡也挡不住,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真的将霍恒解决在东海。
前线已经传来信报,昶临王霍恒所在的战船虽遭到敌军的水鬼袭击,船底一度被凿穿,但那本就是昶临王的诱敌之计。待得敌方亲眼见到船沉,大举反攻时,被霍恒安排在外围的援军一拥而上,将这场战役最终画上句点。
如今霍恒来信,说启程返京复命,算着信件寄出的时间和行军脚程,约么再有几日便可抵京了。
清平王等不下去了。
所有的障碍要么不在京中,要么重病不济,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吗?霍恒急匆匆赶回来,短时间还来不及纠集兵力,若能趁此机会……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男人眉心微拧,眸中戾色闪过。
自古皇位,不成功,便成仁!
这日的京城阴沉沉的,头顶的灰云厚得让人心惊,坊市的摊贩们像是感知到了危险的鸟禽,商量好了似的早早打了烊。
夜深了,灰白的乌云变成暗蓝色,霍丞今夜照例要入宫探望老皇帝,哪怕拖着病体也不敢懈怠。
――毕竟谁也不晓得老皇帝何时咽下最后一口气。
可不曾想还没出府门,王府的管事便慌慌张张跑了来,“王爷,王爷,小人远远瞧见宫门关了!”
“宫门关了?!”霍丞大惊,推开伺候他穿衣的奴婢倏地站了起来,“没人来宣旨入宫吗?!”
宫门关恐怕是皇帝要不行了,他瞧着皇帝的脸色也确实就是这几日了,可为何不曾宣召?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霍丞急得病态苍白的面颊都染了红晕,一脚踹翻了面前的管事,“还愣着作甚,还不速速备轿!”
“是!”
“慢着!”
“哎王爷还有何吩咐!”管事连滚带爬地离开又连滚带爬地滚了回来。
霍丞面色阴鹜,沉声道:“去探清平王府,清平王今日可曾奉旨入宫!”
“是!”
然而霍丞不知,他心心念念的清平王,如今就端坐在他父皇的寝殿中。
“皇兄,差不多得了,禁军已落入了我手中,您还争个什么呢?”
殿中只有清平王和被明黄色纱幕裹得如梦似幻的龙榻,以及龙榻上的老皇帝。
清平王大剌剌地坐在属于皇帝的案几旁,和声劝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不是皇兄常说的话么?怎么,如今轮到自己,便是舍不得了?”
帏幕内依旧寂静无声,清平王环顾寝殿四周,冷笑一声。
“逼宫”二字,谈起来人人色变,可手中握有兵权,还不是说逼便逼了吗?
“皇帝”二字看起来高高在上,可老态龙钟了,还不是只能躺在榻上随他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