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侯导在给我塑造成长线上始终不肯死心,第二期录制再度以我家为起点,非要整出点变化才行。
他带着摄影师1号,2号,绕着我的公寓转了一圈,停在《守望者》面前,端详片刻。
“你新画的?”
“买的。”
“方便透露金额吗?”
用金钱衡量艺术毫无意义,不过既然他们想要,我还是给了一个数字。
这个数字显然大大超出了侯导的心理预期,只见他连退数步,直退到哪怕地震来袭画也砸不到的安全距离,喘着粗气说:“你都不罩一个玻璃框,拉一个警戒线吗?”
女编导:“不如放保险柜。”
我这又不是博物馆。
侯导长呼一口气,一瞬间沧桑起来:“我现在忽然觉得你五百美金一幅画不贵了。”
我耸耸肩:“要买吗?”
侯导忧伤道:“我的钱还是留着买奶粉吧。”
我问:“你孩子多大?”
“四岁多了,和蕊蕊一样大,”侯导绽放出傻爸爸微笑,眼角的细纹挤成了一朵花,“和她一样可爱。”
我说:“蕊蕊可不喝奶粉了。”
“比喻懂吗,修辞手法”侯导试图扳回一城,“这几天有好好补习文法吗?”
我想了想,略略一点头:“得了六十分。”
侯导笑道:“再接再厉啊许易恩同学,很多试卷是一百二十分制。”
他今天话真多,我闷头收拾行李,限装十个生活用品是节目噱头,镜头一转,用一百件都无人置喙。
第二期的场地是牧场,节目组事先通气,希望我可以做相关主题的打扮,我二话不说敲定了彼得潘套装,箱子里同时准备了三顶绿帽子,天天换不重样,完美融合绿色牧场主题。
侯导看到我半边行李箱的绿色,脸上跟着泛绿:“你知道绿帽子在国人心中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我神色自若,“意味着性生活不和谐。”
“咳咳咳!”侯导爆发出惊天的呛声,活要把肺咳出来。
我投以谴责的目光,默默拖开行李箱,免得粘上他的唾沫,不想听答案,又何必多问。
“你这么说……也……也有点道理。”侯导好半晌,憋红了脸说。
“我没有固定伴侣,不在乎这个,OK吗?”我说着,心想,若是穆皓炎看不过去,要我摘掉,我就换上顾安那预备的黄色渔夫帽。
“OK,非常OK。”侯导手指圈了个3。
“还有问题吗?”我问他。
侯导忽然神秘一笑:“你知道网上点击率最高的花絮是哪一段吗?”
“不知道。”我连预告都没看过。
侯导和女编导对视一眼,女编导低咳两声,忍笑道:“是弟弟你解睡衣的片段,动图都出圈了,你珍贵的锁骨可得上个保险。”
记起来了,古镇的第一个早晨我忘记房里有摄像机,扣子解了一半,当时幕后工作人员比我反应快,摄像机转了上去,几乎没拍到什么,穿低领T恤可能都露的更多,我真不懂节目组和网民的趣味。
侯导挤眉弄眼:“你没发现今天多了两个人吗,专门给你安排的保镖,毕竟你如今是看个摄影展都能引起轰动的人。”
消息传得有够快。
我靠在柔软的靠垫上,等待他的下一个问题。
侯导观察了我一阵,问道:“由素人一跃而成网络红人,心情有什么变化吗,害羞、紧张、高兴或者感到生活不便?”
“没有,”我答道,“我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看娱乐新闻。”
况且我不是所谓的素人,更不是跃升为网红,名和利于我而言是最容易得到的。
侯导笑着摇摇头:“有时候你像个小孩子,有时候又像个地铁老爷爷,你身上有股很矛盾的气质。”
女编导为其美化:“艺术家气质。”
我为艺术家喊冤:“我没有艺术天赋,也不算努力,永远成不了艺术家。”
侯导似乎对我产生了浓重的好奇,想把综艺花絮拍成情感访谈。
“你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呢?”
“学生。”
“以后的人生目标有方向吗?”
“有。”
“可以说来听听吗?”
“不能说。”
侯导一愣,半是开玩笑道:“不违法吧?”
我道:“我没打算断送舒适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