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南赤国巫女白荷,自幼天资异秉,上可观星,下可通灵,是南赤国大长老南擘的关门弟子,她第一次主持南赤国的祭天大典还是在四年前,东青都的天官眼巴巴地看着太微垣内三阶平稳,南方星空星光明亮且润泽,预示着南赤国接下来的三年阴阳调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王朝太平。当时的南赤女王心中大喜,便听从了她的建议减免赋税,重新分配徭役,结果那几年果真风调雨顺盛世年华。
去年她妹妹白华登基为女王,她又主持了一次祭天大典,却提出闭关锁国,休养生息之道,举国哗然,虽然无人知晓她看见了什么,但百姓对巫女的拥护之心仍然不减。
魏长生看着手中这些情报,反而更加为难起来,这巫女无官无爵,又非南赤国的天选之人,就算是大长老的继承人,也不可能享受和女王一样的接待规格,但,到底定什么级?
先前仪制给西池城、北溟洲国君制定的一套流程,通通没有了参考意义。眼下时间紧迫,巫女半个月内就要抵达帝都,仪制却连她的住所安排在何处都还没个定论。
仪制内部为了这件事,已经连着几天开会商议,三个小部门大打出手吵成一团。而牵头的司天一心都放在策划和巫女比试的环节,根本无心理会这一部分的讨论。
然后,帝君在某次午膳后,心血来潮问了一句,宫里就来了人,传唤仪制前去应答。
“长生,你去吧。”
陈侍郎捧着心口,古侍郎捂着牙口,纷纷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魏长生。
有没有搞错啊!我一个六品小官,你们要让我去当炮灰?魏长生满头黑线。
这事,他私下里找慕容端商量过,只是近来皇后娘娘因为怀了身孕,人时常一惊一乍,总想见慕容家的人,仿佛这样才能安胎,慕容端为此焦头烂额,就对着他说了一句话。
“自己的事,自己想!”
卧槽,老子要是想得出来,老子还问你个鬼。
魏长生正了正衣冠,和前来传话的公公一起,走进了皇宫内苑,帝君陈昱正在那里赏花喝茶。
“仪制司务魏长生参见帝君。”魏长生恨不得把脸都贴到鹅卵石地面上,关于陈昱的荒淫无度他听得不少,只希望陈昱是一门心思喜欢女人,千万别对自己动了邪念。
半天没有回应,魏长生放胆偷偷抬起眼睛。靠,这狂放的作风,那名口中被塞了丝帕的宫女春情荡漾的模样,他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
隔了好久,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颈椎的存在,终于听见帝君唤他起身。
“你是魏长生?”
“臣魏长生见过帝君。”
“仪制那两名侍郎呢?”
“他们……忙着处理帝君交待的急事,分身乏术,生怕耽搁,便让为臣前来回答帝君的问题。”
陈昱笑,魏长生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皮笑肉不笑他见得多了,但这种带着杀意的笑,还是令他毛骨悚然,陈昱的眼底黑得看不见光。
“你起来吧,我也就是想起来那个南赤国的巫女快到了,问问你们准备的如何。”
“是,谢帝君。”魏长生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来。
陈昱怔了一下,“我是不是之前见过你?”
魏长生也愣住了,“帝君应该是在朝上见过我。”哇塞,自己站那么远,帝君还能看得见,这视力,怕不是2.5还往上。
“不,我在天牢里见过你。”陈昱乌黑的瞳孔映出了魏长生的面容。
魏长生反应极快,立刻又跪了下去,“臣之前因为仪制大印失窃一事曾入过天牢,但臣在那段时间终日惶恐,并未注意过任何人。”
陈昱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倒是真得有几分开心,“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起来吧。”
魏长生讪讪地站了起来,陈昱漫不经心地问道,“准备按什么规格操办?”
“按宫中贵妃的品级定规格。”魏长生心一横,干脆地说了出来,他觉得国民度最高的女明星待遇怎么也超不过人大代表。
“如何定的级?”陈昱饶有兴趣。
“帝君昭唤,女王却不能亲来,代理人非皇室成员,实为不敬。巫女不过就是一个头衔,无官无爵,我们不必要太过于重视,省得让人觉得我们高看了子国的庶民。”魏长生把他当日在仪制里说的话,对着陈昱说了一次。
当时,仪制那两位侍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当即就否决了。巫女声名远扬,无论如何也不可怠慢。
“唔,你说得很有道理,白华居然托病不来,确实大不敬,来者不过就是个巫女,真假本事都不知道,给她个宫妃的待遇,已经算是够抬举她了。”陈昱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魏长生立刻察觉到一股至阴至寒之气在陈昱的身上汇聚,半空中阴风怒号,仿佛从地狱的幽鸣从四面八方传来,登时将陈昱四周笼罩成一个阴森寒冷的恐怖之地。
魏长生又想起坊间关于陈昱可以和青龙守护神对话的传闻,心跳陡然加快。
“帝君英明。”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那种压迫到极致的气压倏地消失了,陈昱微笑地看着他,“你倒是有些想法,不错,下去吧。”
魏长生口中应着,用最快速度退出了御花园,然后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出虚汗。
他回到仪制,把帝君的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众人默然。陈侍郎的心痛加剧,古侍郎的牙疼恶化,两人干脆全权委托魏长生负责此次的接待事宜。
晚上吃饭的时候,魏长生把今日御花园的一幕又和慕容端说了起来,慕容端倒是兴致勃勃,问了一句,“你胆子真不小,你怎么知道那位是怎么想的?”
魏长生砸吧了一下嘴,“我觉得他吧,就怕别人看不起。”
陈昱在离开天牢之际,都时刻不忘他在天牢中见过的一名囚徒,这是一种怎样的恐惧?害怕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又回到那个暗无天日万劫不复的地方。
心怀恐惧之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卑,无论藏得有多深。
慕容端若有所思,看着魏长生把面前的几块红烧肉都夹到碗里,连着吞下了两碗米饭。“今晚,要不要和我再深聊一下?”他笑眯眯地把肉菜的菜碟换到了魏长生的面前。
魏长生噗地一口喷了好多米饭出来,呛得他直翻白眼。“大人,咱们说好了的。初一十五,我必须要独睡,修身养性。”
自从那日书房之后,慕容端没事就暗示他要彻夜长谈,一进屋就脱下谦谦君子的外衣,行虎狼之事,更可气的是,魏长生不止一次婉转地表达过“是不是可以换一下上下”,却被慕容端吻得七荤八素,然后就听见他长叹一声,“我舍不得你辛苦。”
不辛苦,你让我在上面,我一点都不辛苦。
这话,他从来都还没有机会说出口,就沉沦在欲望之壑中不可自拔。也不知道慕容端都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居然连这方面的进步都非比常人。
自从汪穆仁有一次发现了魏长生脖子上星星点点的吻痕,虽然被他用蚊子咬的借口忽悠了过去,但魏长生住在慕容端家中的传言却不胫而走。大家再看他,眼神中多少掺杂了些不言而喻的暧昧。
关于这一点,他也和慕容端“认真”讨论了一番,只不过他一边说,慕容端一边用力扯开他的官服,从容不迫地说道,“反正你我皆无婚娶,他们说他们的,不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