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前一天陈月珩陪着徐星岚加班到半夜，第二天虽然心理上异常疲惫，但是身体却在代码的控制之下状态尚可。他精神抖擞地出现在活动现场，参加今天的剧情活动。
近日里玩家们兢兢业业地完成陈月珩发布的任务，成功地将北冕星的剧情向前推进了一点――托玩家们的福，朔寒集团与一支私人星际舰队搭上了线，今天正是双方坐下来签订合作协议的时候。他坐在会议室里，听着一旁的负责人介绍业务发展情况，无所事事地发呆。
陈月珩纠结于目前攻略徐星岚的方法一无所获，对方的普通NPC属性直接将他所有想到的办法都掐灭在了萌芽阶段。有一瞬间，陈月珩几乎就要决定放弃与徐星岚合作的想法，另找一个NPC，或者就此自暴自弃，让玩家来攻略自己算了。
不，不行。这个想法一出现，立刻就被他自己否决了。陈月珩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何有这样强烈的念头，但是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徐星岚，是他不能放弃的人。
昨晚坐在徐星岚身边时，陈月珩的脑子里曾经冒出过奇怪的画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们双手交握，一同在泥淖中挣扎，远处的钟声森然悲凉。
“陈总？”秘书轻声的提醒让他回过神来，“该签合同了。”
纸质文件放在桌上，电子投屏飘浮在半空，双方的条件已经谈妥，只要陈月珩在两份不同载体的文件上签下字，他们的合作就将正式生效。
“嗯。”陈月珩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让其他人看出他走神了。他拔出那支只在签字时才使用的水笔，于合作协议底端的位置签上自己的大名。
董事长签字，集团落印，合作协议生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陈总谢谢，谢谢啊。”在满天乱飞的虚拟礼花当中，接下来就是合影环节，深红彗星舰队的队长窜到陈月珩的身边，大力摇他的手，一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砌着热切得有点过头的笑。
“这是对我们双方都非常有意义的一次合作。”陈月珩戴上营业面具，熟练地说着套话，“无论是对深红彗星舰队的未来发展，还是对朔寒集团的业务，都有很大的帮助。”
套话说完了，握手照也拍了，下一步是交换礼物――毕竟是双方的第一次合作，并且合作的单子不小，双方按惯例会交换一次礼物，权当是友好合作的开始。
深红彗星舰队送出的礼物是一小块陨石，精致的玻璃盒子里，石头在自然光线下闪烁着深蓝色与深红色交错的光泽。
“这是一块罕见的莫托夫陨石，一般只出现在经历过深空风暴之后的III级星区深处，在珠宝业和精密工业上都有很大的作用。”舰队的主事介绍道，“这里的这块陨石是我们的舰队意外收集来的莫托夫陨石碎片之一，价值连城。”
陈月珩也打开了手边的一个锦盒，准备回礼。
原本朔寒集团准备的礼物应该是北冕星特产的一种珍惜木材，漫长的生长期和特殊的釉质光泽特性让这种木材一直是奢侈品热门，朔寒集团依靠北冕星的地理优势，目前正是这种木材的最大生产商。
但是陈月珩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放了一只大金表。
糟糕。陈月珩立刻开始回忆。
因为徐星岚的事情他今天一直心神不宁，为了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他主动提出由自己来给礼物装盒――当然了，陈月珩借口“展现集团的诚意”，倒是冠冕堂皇。可是在装盒的时候他还在走神……
于是惨剧就发生了。
他把之前不知道哪个玩家留下的、他没有接受的礼物大金表装进了盒子里。
这个时候说礼物错了肯定不合适，只能破罐子破摔。陈月珩紧张地绷住下巴，硬着头皮把大金表往前一送。
但愿舰队NPC的AI比较简单，哪怕他送点垃圾他们都会收下来。
“这是……呃，这是来自其他星系的珍惜工艺品。”陈月珩开始胡编乱造，“它采用了传统审美的金工艺，但是材料并非普通黄金，而是当地的特殊工艺加工而成。这块手表由我们的奢侈品子公司在远方的星系拍买得来，相当有纪念意义。”
舰队的主事目不忍视地挪开了视线，但是舰队长的眼睛亮了。这个油光满面还有点秃顶、一看就不会有人去尝试攻略的中年男人真心实意地笑起来，以悍匪作风一把抢过锦盒，当场就把金表戴在了手上。
“好！这个礼物好！我喜欢！”他咧嘴大笑，镶金槽牙闪闪发光。
“等下，您……”就在这个时候陈月珩忽然发现舰队长旁边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竖条。那个竖条的长度差不多是舰队长的脑袋到上半身，闪光的粉色填充物填在灰色的竖条里，并且还在飞速增加，无数粉红色的爱心形泡泡从填充物上冒出来，闪烁的粉末四处飞舞。
“什么？”舰队长看起来非常高兴，“这份礼物好！我很喜欢！我很满意！”
“不是。”陈月珩小心翼翼地说，“我是说您旁边……”
“我旁边？”舰队长和舰队主事都疑惑地四周看了看，“我边上有什么吗？”
而在陈月珩的视野里，那根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竖条依然飘浮在舰队长的旁边，里面晃动不已的填充物已经慢慢稳定下来，几乎占据了竖条四分之三的空间。而深空彗星舰队的舰队长依旧乐呵呵的，他又欣赏了一会手表，然后转了个圈。
“没有东西呀？哎，这表真好看……”
“不，是我看错了。”朔寒的其他NPC也没有反应，陈月珩意识到也许只有他能看到那根竖条，“您喜欢这份礼物就好。”
“喜欢！喜欢！”舰队长直接开始和陈月珩称兄道弟，“老哥，我觉得我们还可以谈谈几条秘密……”
“老大！”主事低声提醒，捅了捅舰队长的腰。
“哦，好吧，好吧，以后再谈，以后再谈。”舰队长甚至显得有些遗憾，“总之我们深红彗星舰队肯定会以最优惠的价格和你们朔寒集团合作的！就这么说定了！”这句话他是回头对着主事说的。
“可以，可以，没问题。”主事显得有点头痛，但还是答应了。
与舰队的合作协议顺利签署，舰队方面的负责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离开之前还试图邀请陈月珩去他们的星舰上喝酒，被陈月珩以上班为由拒绝了。
在没有NPC和玩家来打扰的休息时间，陈月珩瘫在沙发里，捧着茶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舰队长是个前星盗，上岸洗白之后利用自己掌握的航线组织了这支舰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若非有玩家的帮助朔寒集团不可能找到门路与这种人搭上关系。即便如此，一开始舰队长的态度也颇为冷淡，直到他误送了那枚金表，那根奇怪的粉色竖条突然出现，舰队长一反常态的热情……
“陈总多多涨好感吧！您的好感够高的话我在朔寒集团旗下的商店买东西是打折的！”
陈月珩想起了之前有些口风不严的玩家的话。
所以，那个东西是……好感条？
他也可以看见好感条？
而好感条会影响到NPC的态度……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