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天刚破了晓,淮河边上的天禄镇已热闹起来,运货的独轮小车在石板路上碾过,经过一家家一户户穷人的草房,长着大脚的女人们摆出一些摊子,兜售各式玩意儿,隔夜的水果和糕点。
安平茶馆的掌柜,齐耿,一个极年轻就继承了父辈生意的二十岁的男人,也伴随着独轮车的声响起了床。
安平茶馆,一家规模小到不比路边茶棚大多少的茶馆,只因多加了个屋顶,便让他平白捡了个掌柜做。
齐耿走出安平茶馆的卧室,在后院轻手轻脚完成洗漱,走回房前挑了门帘看了眼睡在另一张床上的人儿,转身走出没两步,又回身再挑了看两眼,就这么看了好几眼,忽而忿忿打了自己一嘴巴,才头也不回走进茶馆大堂去。
他卧室摆了两张床,东边一张西边一张,一张床上睡着他,另一张床上,睡着他几个月前从外头捡回来的“美人”。
齐耿捡他回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他几个月前从外地坐火车回来,出火车站后拐了条小巷解手,谁知竟撞上抢劫现场。这事本与他无关,但那天他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竟一人空手与那三四个持刀劫匪搏斗,只为行那见义勇为之事。所幸他是练家子出身,侥幸捡了条命回来,不仅如此,还顺手捡了个人。
那人蹲在墙角,身子抖如筛糠,低着脑袋将眉眼藏在毡帽下,下半张脸被层层围巾掩盖,一时难辨相貌。腰间薄薄的衬衫被撕裂一大道口子,将那纤细的腰身露了一半。
齐耿深吸一口气,看来此人是遇上劫色了。他蹲下想扶她起来,未料得她挣扎得厉害,头未抬,只兀自贴着墙往后退。
“大妹子,你别怕,我把他们赶跑了。”齐耿半蹲着,耐心问道,“你是哪里人,家在何方?我送你回去可好?”
那人依旧不抬头,却吞吐着说了一句:“我…我不是大妹子。”
齐耿一愣,意识到这声音虽然细弱,但分明是男声,后背已僵硬起来,很快就在心里暗自叫悔,他硬着头皮继续说:“小兄弟,你可有受伤?先起身说话罢!”
那人终于抬起头。
围巾滑落,露出一张秀气的脸,素肤若凝脂,眉眼都生得顶精致,双目噙着泪犹似一泓清水,特别是眼角的那粒痣,已将齐耿的三魂七魄都吸了去。
是个男的,但齐耿这一声“兄弟”是再也叫不出口了。
“你叫什么名字?”齐耿终于回过神来。
“段…”
那人说了个字,齐耿还未听清,就听他改口道:“姓沈。”
“名字呢?”齐耿又问。
“忘了。”那人这么回答。
“可还记得家在何处?”
“忘了。”
齐耿寻思着这人可能是被抢劫时撞坏了脑子,刚想带他去报官,那人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放得很低,只说了一个字:“别。”
于是齐耿鬼迷心窍,就这么把他带回了家,从此叫他“沈忘”。
齐耿琢磨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从未在淮西乡野之地见过这般姿色的人,女人抹了胭脂也难及此境,更毋说一个男人了。
他问“沈忘”可被劫了什么重要物件,“沈忘”想了想告诉他,被劫了一个行李箱子,里面只是些不值钱的生活用品。
很快那伙盗贼因二次犯罪落网,连带着沈忘的箱子也重新找了回来,里头东西丝毫未动,沈忘当着他面开了箱子,齐耿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现大洋。
但是沈忘似乎对那些大洋不太在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才第一次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
沈忘将大洋都塞给齐耿,说:“谢谢你。还有,租你一个房间。”
“我哪能要你钱?”齐耿憋红了脸说,“而且,没空房间了。”
他平时起居就在茶馆里,茶馆不大,只有两间卧室,一间小的靠近大堂的房间已分给了店里唯一一个跑堂――大福,而他自己则住在后院唯一一间平房里。
那时天色已黑,茶馆打了烊,两人分坐在茶桌两侧,相对无言。
齐耿主动打破僵局:“你要是不介意,我那房间够大,还能再摆张床。”
烛光明灭间,桌对面那人却只把头低着,怎么也不回话,齐耿急着性子说:“俩大男人,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不成?”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果不其然,沈忘很快抬起头,好看的眉头又重新蹙成一团。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耿抓了抓后脑勺,嘴开始笨起来。
他是个粗人,实在学不会说漂亮话。
沈忘实在是好看,是超越性别的好看,好看到无论男女,总要对他的相貌起反应。
沈忘留下来了,齐耿日夜对着这张漂亮脸蛋,总容易分心。夏夜的沈忘穿得透薄,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白皙的脊背,齐耿看着看着鼻血就流了下来。大半夜闷声在被窝里自我纾解,好不容易释放出来,想起沈忘瘦弱的腰身,裤裆又一下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