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求神
李魏顿了顿,也明白自己本质算得上是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山穷水尽,不答应也得答应,
“十万太少,再给我十五万,今晚就打到我的新账户上。”
霍燃眼睛不眨一下,“好,但你两天之内必须到岗,我需要有人帮我盯着疗养院。”
李魏说,“好,”停了停,不怀好意地问霍燃,“那你怎么办,李叔的大侄子?你不一起来,我应聘的时候怎么和人解释?”
霍燃干脆利落道,“哦,就说我腰闪了腿断了,或者爬山的时候摔死了也行,你想泄私愤,就把我的死相说的惨一点恶心一点。”
李魏猛地挂断电话,“……懒得和你废话。”
辛恪被霍燃推上了“锦市森林公园一日游”的贼船,贼船易上难下,他被迫在一群四五十岁围着大红大绿鲜艳围巾拍某手某音的阿姨们中,沉默地坐在旅游车的最后一排,拿出背包中的笔记本,飞快地敲打键盘。
导游看他相貌俊朗,忍不住叫他来前面坐,“你坐那么远,我讲的内容你听不清楚呀。”
辛恪微微皱眉,冷着张桃花脸,神色冰冷,“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
导游讪讪闭嘴。
辛恪不以为意,只是漠然扭头,向车窗外看去。
清晨的山雾仍未散去,与不算刺眼的光线交缠,似一段缭绕不断的往事,入目皆是秋末的深绿和橘黄,扑面而来的是泥土的腥气和草木微苦的清香。
抛去其他因素,霍燃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是周末度假的好去处。
只可惜,做好了全部计划的人却是缺席。
他接到了预料之中的电话时,导游还在拿着扩音器讲话,“咱们团的各位游客,我们在这个地方停留半个小时的时间,一会儿两点半的时候,在这块石碑前集合,阿姨们千万别再迟到了啊!不然我们的景点走不完了!”
辛恪的手机响了。
“你在哪?电话半天也打不通。”
“在山里,”辛恪环顾四周,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报出森林公园的地址,“信号不好,你长话短说。”
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停住,透过无线电也藏不住嫌弃的口吻,“你去那干什么?拾荒还是扶贫?软维的财务数据做完了?”
辛恪没有理会前半句,“恩,霍燃做的差不多了。”
“呵呵,你倒是狠心,自己当甩手掌柜,把这烂摊子交给霍燃办,算得上是诛心了吧,亏的他那么信任你。”
“这不是狠心,是仁慈,”辛恪抚上沿途石栏的扶手,那上面有些细碎的粉尘,轻轻一撮便飘进了风中,他垂眼,眸光中不含任何感情,“更何况陆文鲤倒了,他也能从中受益,让他亲手参与这件事,不是更有意义吗?”
“……好,只是我提醒你一下,辛恪,不要投入太多感情,到最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
“我怎么会投入感情?不是你告诉我的么,说霍燃不过是一个被陆文鲤包养的小情人罢了,就算陆文鲤要人的手段不光鲜,也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这样的人从来都是胆小懦弱,唯唯诺诺,不敢有一丝反抗,哪里称得上是自尊自爱?你觉得我会喜欢上他?”
“你知道就好,记得我们曾经遭受过的痛苦,我们这样背水一战的人,不应该有感情。”
“我知道,不需要你来提醒。”
“总之,霍燃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还剩两个月,你好自为之,务必按时完成计划,临门一脚了,辛恪,我们等了八年,千万别前功尽弃。”
“放心,耽误不了的。”辛恪总结道。
谁会喜欢霍燃呢?
那个懦夫,那个胆小鬼。
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放下手机,又搓了下扶手。
山中雾气深重,缭绕的云烟似不可破解的迷局,辛恪凝目望去。
那些灰尘便随风飘远,无依无靠地飞向天空,飞入山谷,飞落进无底的深渊。
霍燃暂时解决掉心头大患,自觉森林公园之行远比想象中圆满,于是周日早上六点就生龙活虎地跑到农家乐的院子里闲逛。
老板在后院的一角用篱笆圈了片地,里面养了几只鸡和鸭,墙角的笼子里还蹲了三只雪白的兔子,三瓣嘴一扭一扭,几片青菜叶子就进了圆滚滚毛茸茸的肚皮,霍燃趴在篱笆边,看得入神。
老板看他无聊,丢给他一筐菜叶子和一碟小米,
“没事就帮我干点活。”
霍燃乐意至极,抓了两把小米撒在食槽里,嘴上还不停念叨,
“咕咕咕,咕咕咕,来来来,放饭了放饭了。”
“哎,你这只豹纹鸡,脾气太大了吧!你这样不会有别的母鸡喜欢你的!哦,不好意思,你也是母的。”
“嚯,你们俩别打架,听过那句俗话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们看看旁边那位,吃得多香啊,诸位清醒一点行不行!”
“哎呦喂,你太能吃了吧,你看看你这油光水亮的,这么扎眼,一会儿老板做大盘鸡先来找你!”
被钦点为“大盘鸡”的公鸡好像听懂了霍燃的威胁,猛然顿住,骄傲地抬起鸡冠,掷来一个不屑的眼神。
板凳很矮,离地面只有二三十公分,霍燃小学生似的,双腿岔开跪坐在地面上,两手撑在板凳上,笑得乐不可支。
乐完了,他又重新正襟危坐,像祥林嫂一样,趴在短篱笆上盯着一群小生物碎碎念,一会儿帮这帮鸭子劝架,一会儿给那对兔子牵红线,忙得不亦乐乎,不知道过了多久,无意间转头,才看见辛恪斜倚在门边。
太阳渐渐升起,明亮的光线温柔地拂过他的眉眼,在寂静中悄无声息地招摇。
霍燃对辛恪招了招手,“过来看。”
辛恪走过来,也拽了个小板凳和霍燃并排坐在一起,这让他们俩看上去像是幼儿园排排坐吃果果的小朋友,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自娱自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