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论坛内不少人喜闻乐见的修罗场并没有发生。赵星洲并没有半夜喝闷酒,当然也更没有去找阮棠或是应覃的麻烦,除了最近看起来一直显得有些低气压、心情不佳之外,倒是没有其他反常的地方――至少从明面上来看是这样。他和阮棠之间也并没有就此断绝来往,同学们时不时还是能看见两人共处。甚至于有时应覃过来接阮棠去吃饭、情敌之间打了个照面,除了一个冷峻深沉、一个在外人面前向来沉默安静,导致两个男生每每总是相顾无言以外,也没有起过什么冲突――简直是急坏了一群围观群众。渐渐地倒是又有些阴阳怪气的帖子开始冒头,大多数都是说“这都能忍,舔得也太拼了”、“太女现在也就是玩玩,最后还不得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比如某赵姓少爷。”,偶尔还有零星的“好家伙直接齐人之福,不愧是有钱人真会玩”――前者当然是酸溜溜地嘲笑应覃,后者又开始试图直接把阮棠扣进“私生活混乱”的帽子下了,好像情敌相见就非得大打出手、甚至打个你死我活才算是“真男人”,交了男朋友的女生就不能和异性说上一句话,而起哄架秧子的人又还有钱拿似的了。
但即使不提两家的合作,赵星洲现在是校学生会副主席,阮棠是外联部部长,怎么说也避免不了工作上的往来――这也是阮棠半开玩笑地提醒他“谈不成恋爱,也不影响一起赚钱”的原因了。
不过三个当事人都很忙――阮棠和赵星洲就不说了,应覃最近除了上课、吃饭和睡觉,剩下的时间几乎全被吴霜明拖走“□□”去了。应覃虽然时不时就在阮棠面前撒娇卖惨说自己被逼着工作好辛苦,但却既没偷懒也没抗拒过,要知道以他现在全校都闻名的武力值,要是真的不愿意跟着走,吴霜明这种根本不锻炼的老宅男哪里还敢动他。三人都没空去看论坛,自然也不知道剧情早就已经快进到下一个阶段了。
不过论坛上那些风言风语也只是一小部分,对于三人来说,并没有在生活中带来什么影响。应覃最近白天忙得脚不沾地――他即使天赋再好,接触编程的时间毕竟也还很短,吴霜明简直是填鸭式地给他灌新知识,回过头来他又忍不住对阮棠啧啧称奇,就这样的强度下,应覃还能稳稳跟得上进度消化,简直白瞎了他以前十几年得过且过的时间、浪费大好青春。阮棠对自己向来都很严格,这会对应覃倒是又有些不同的看法:他有一段几乎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未必不是让他到现在还保有天真的重要原因――当然,是指纯粹又赤忱的,褒义的那种天真。而现在,他十八岁,人生刚刚迈入新的台阶,也刚刚从新的台阶出发――现在开始认真,当然也绝不算为时已晚。
应覃白天没时间撒娇了,到了晚上就显得格外粘人。这天两人照旧是九点多一起回了公寓,阮棠洗完澡,到厨房倒了杯水打算端回房间里喝的,才刚路过客厅,就被刚在客房浴室洗完澡出来的应覃扑了个正着。
说是,但他还算挺有分寸,冲劲不大,阮棠眼明手快地稳住了自己手里的杯子,然后就感觉颈侧一凉――他刚洗过头、头发还没彻底吹干,发梢湿漉漉地蹭在阮棠脖子上,又凉又痒。
阮棠低头,泰然自若地顺势喝了口水。
“姐姐,”少年又蹭蹭她的颈侧,“我也渴了。”
阮棠侧头看他。
可能是洗澡的时候被热气熏得,少年人原本冷白的脸上泛着粉色,看起来又精致又勾人。大概是真的渴了,声音也有些低哑干涩,不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的话,落点倒并不是她手里的杯子,反而还要比杯子更高了那么一点点。
阮棠没动,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安静看他。
少年有些不自在,又或者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的目光里脸色越来越红,却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很轻很轻地又叫了一声“姐姐”――像在撒娇,又像在求饶。
阮棠终于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低头喝了口水,然后在少年忐忑又期待的目光里再转过头来,慢慢地靠近。
少年蹭在她肩头,看着心上人眼尾那一点浅浅的泪痣在灯光下忽然夺目起来、几乎可以称得上熠熠生辉,然后又呆呆地看着那双平时温柔清丽的杏眼在自己的视野里一点一点放大、一点一点映出自己的模样,一直到唇上贴上了柔软又湿润的触感,少年人本能地微微张口――一口水慢慢地被那两片唇哺了过来。
水是凉的,又好像是烫的。刚开始是解渴的,可是流过喉咙的一瞬间,又像是烫得一下子蒸干了所有的水分,让他忽然变得更加干渴,迫不及待地渴望更多的凉水。
阮棠就这么喝完了一杯水。
老实说这一杯水本来也不多,又是两个人分,还不小心……洒出来了一点,总之她现在其实还是有点想喝水。但水喝完了,少年人却还是搂着她的腰不肯松手――漂亮弟弟亲人的时候通常都不会特别强势激烈,但总是格外缠人又甜腻,这次倒是难得强硬,不仅不肯放手,还抽走了阮棠手里的杯子、随手放到了一边的柜子上,然后索性就抱着人倒在沙发上、一门心思专心亲吻了。
他最近的辛苦阮棠是清楚的,对他难免又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纵容和心疼,这时候倒也没有抗拒,索性就由着他多亲一会儿了。
智能防盗门解锁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候响起来的。
沙发上的两人动作齐齐顿了一下。
少年本能地回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门口的人原本还是一脸儒雅笑容,笑意也就在这一刻忽然凝固在了脸上。
阮棠坐了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乖乖叫人:“爸爸。”
语气自然,甚至还带着点好久没见到父母后的惊喜。
顿了顿,她脸上的惊喜忽然又加深了几分,眼睛猛然亮了起来:“妈妈也回来了。”
……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阮诤和唐静婉终于换好了拖鞋进屋,应覃也终于整理好了衣服和头发、匆忙下了沙发站好,低声叫人:“阮伯伯,唐阿姨。”
他语气里明显充满了忐忑和紧张,阮棠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少年人耳根通红,喉头却还因为刚才没能彻底得到满足而在不自觉地微动,整个人却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他和阮棠的父母当然是很熟悉的,可以前的见面里,他对他们来说就只是领居家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们一向都对他很好。但现在,他是他们女儿的男朋友,甚至,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还撞见……他大晚上的还在人家女儿家里、缠着人家女儿亲,他差不多可以想象到现在在对方心里,自己是什么形象和角色了。
少年越想越沮丧,连刚才的紧张都好像没那么严重了,有些恹恹地垂下了眼帘,看起来满是懊悔。
阮棠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伸手揉了揉少年人的脑袋,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唔了一声:“我和小覃在交往,他现在和我住一起。”
少年似乎是有些吃惊她的直白,猛地抬头看她。
阮棠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笑容。
应覃只觉得满心忐忑和沮丧好像都在这一个柔软的笑意里被统统抚平,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刚才的局促紧张,抿着唇有些害羞地弯了一双桃花眼。
阮诤咳嗽了一声――充满了刻意的味道。
“爸爸妈妈,”阮棠眨了眨眼睛,“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两人都是大忙人,别说是一起过来了,平时就算是单独过来首都看她的频率也不高。
阮诤难得有些没好气:“你明天生日,我和你妈妈特意来给你过生日的。”
阮棠又眨眨眼睛,笑得又乖又甜:“谢谢爸爸妈妈。”
阮董幽幽地了一声,却不接话。
阮棠把目光转向母亲。唐静婉也恰好在这时候看过来,母女两人视线相接,沉默了两秒,唐静婉冲她招手:“我有话跟你说。”
她明明是在跟阮棠说话,应覃却猛地绷紧了背脊。相比起阮诤的温和――至少是看起来温和,他从小就在冷厉的唐静婉面前有些紧张,尽管唐静婉其实对他也很好、每次出差回来也总是会给他带些礼物。
阮棠应了一声,轻轻地捏了一下应覃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就越过他、跟着唐静婉进了主卧。
“你谈恋爱的事,包括你谈不谈、和谁谈,我都不会干涉,”唐静婉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关上门,又回过头来看向女儿,“但有几点我要提醒你。”
阮棠坐在床沿,仰着脸看自己的母亲。
“不要太早结婚。在你想清楚前,不要结婚。事实上,”唐静婉的语气很平静,“如果对方不是应覃,或是类似家境,我甚至认为你可以不必结婚。婚姻是经济关系,而不是爱情,你明白吗?”
阮棠认真点头。结婚本就不是必须做的事,但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为了以后睿科和云景的关系,他们怎么也得有个“说法”。
“同样地,不要太早生孩子。生育的风险和损伤你在高中的时候就弄清楚了,但育儿的成本――我是指包括物质和精神上的,以及将会对你生活和事业上带来的影响,你或许还不那么清楚。我希望你在做每一个决定前,都能做好充分的了解和考虑,这是从小我就一直教你的。”唐静婉低头看她――她的女儿长得纤细i丽,仰头看来的时候目光清澈却并不懵懂,让她不自觉地放缓了音调,“在决定要孩子前,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
她说着有些不太自然地顿了一下,然后才又开口:“我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