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归家
魏D一看就没自己去买袄子穿，他从上到下穿的全是去年带他买的旧衣服，提着个小行李包，他在外面看不见许知乐，但是许知乐能看见他局促不安的表情，冻得鼻子脸颊红通通的，步子挪的那叫一个慢，从校门口走过来横竖不过半分钟的距离，硬是被他走了好半天，许知乐叹了一口气，把车尾箱打开。
魏D愣了一下，把东西给放到后面去了。
放完东西，魏D拉开后面的门坐了上去，还用余光瞥了一眼没人的副驾驶座以及许知乐阴沉的侧脸。
许知乐迟迟没拧动钥匙，魏D有些坐立不安，只好下了车，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坐了上去。
气氛非常尴尬，许知乐装作若无其事递给他路上买的小零嘴，魏D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买的板栗还热乎着，魏D缄默，这家板栗店离住的地方很远，跟来学校的路也挨不着边，要换做以往，许知乐肯定扬着笑来邀功，说自己对你好吧之类的话，然后用两个亲昵的摸头动作换魏D剥好的板栗仁。
魏D默不作声剥着手上的板栗，这栗子肉轻轻一掰就下来了，他没吃全装在旁边的小袋子里，许知乐瞥见，轻声说：“你自己吃。”
“我等下剥完了一起吃。”魏D说。
许知乐尴尬：“哦……”
说是这么说，魏D还是把剥好的板栗放在扶手边，方便许知乐伸手就能拿到。
从北京开车回老家要五六个小时，魏D这阵子熬夜复习，没睡什么好觉，一到了车上就有点犯困，他把手擦干净，然后揉了揉眼睛，慢吞吞打了个哈欠。
“没休息好？”许知乐问。
魏D恩了一声。
这小兔崽子爱答不理的样子着实恼人，许知乐默默在心里哼了一声，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些，说：“你把外套脱了，睡会啊。”
“我不睡了。”
“还有很久呢，你先睡会，到时候到了服务区再叫你起来吃东西。”就算心里隔着事，许知乐还是兜不住对魏D的真切关心。
魏D抬眸瞧了许知乐一眼，这还是上车以来第一次正眼看向他，这么一阵子不见，不受控制地瞧出几分思念来，许知乐穿着件浅棕色的风衣，今天整个人看起来儒雅帅气，扶着方向盘，似乎是察觉到一旁的视线，扭头也看向魏D。
他半张脸都藏在棉服里，露出一双怅惘的瞳，沉着摸不透的思绪。
许知乐心脏狠狠一抽。
他恍若记得那天魏D断言说着喜欢自己的莽撞真诚的模样，好似吃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似的，有些泄愤似的如数倒了出来，吓得许知乐仓皇逃窜。
魏D默然收回目光，说：“我玩会手机。”
这两人都细细想琢磨对方的心思，却不想自己的心思没人遮掩，大喇喇暴露出来，魏D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非憋着不愿意睡，他一舒服靠在车座上就忍不住犯困，索性坐得笔直，要么剥会栗子，要么调试蓝牙放会歌，反正在许知乐讲话的时，候总能第一时间回应。
渐渐的，许知乐也看出他藏在不言不语中的一点心思。
这车途无聊又漫长，魏D不想让他一个人度过罢了。
“你睡会吧。”许知乐说，“我咖啡还没喝完，够提神的了。”
魏D不讲话，他轻轻闭上眼。
“明天去买年货的时候，领你到城里买几件新衣服，谁过年不穿新衣服啊。”许知乐咕哝道，“还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多大的人了，衣领都抹不平整。”
许知乐凑过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纤细微凉的手指轻蹭过魏D的脖子，他睫毛轻颤，屏着呼吸，不敢睁开眼来。
许知乐把车停在ETC前排队，转身想再把魏D身后的靠椅调整一下位置，让他睡得稍微舒服点，突然注意到魏D隐藏在头发里的肉耳垂，上头多了颗金属耳钉，耳垂应该是被刺穿不久，还有点红肿，许知乐想伸手去拿，但前面的车已经过了检，他只好赶紧踩油门跟上。
高速上大部分是从各地汇集，然后奔往各处安家的异乡人，车流大的时候很容易堵起来，魏D闭着眸子，看起来像睡着了，许知乐腾出右手，轻轻伸手去拨开魏D耳畔的发，露出那颗灿灿的金属耳钉，霸道地横在耳垂肉中间，带出一片泛红，许知乐伸手蹭了一下。
魏D压根没睡着，他刚打耳洞，耳朵特别敏感，被许知乐一弄，就故意迷迷糊糊睁开眼，瞳孔慢慢聚焦，许知乐的脸就在他不远处，近得连上面细腻的绒毛都能看清。
“你什么时候打的？”许知乐问。
魏D神色清明，老实回答：“考完试跟我室友一起去的。”
许知乐面色有点不高兴，紧绷着下巴，盯着魏D的耳垂。
他对魏D表达亲昵的动作之一就是捏耳垂，而且魏D向来只给他一个人捏，别人碰都碰不得，现在横个硬邦邦的耳钉，是不是意喻他也碰不得了？
许知乐：“挺好看的。”
他的口是心非不要太明显，魏D哑然，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还没痊愈的伤口经不得他粗暴的揉捏，刺的魏D发出嘶的一声。
许知乐训斥道：“你碰它干嘛？还没好呢。”
魏D缩回了手，不讲话了。
堵在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魏D也没了睡意，玩了两局游戏，就靠在靠椅上发呆，一路堵堵停停，他两到了晚上才到家，唐阿姨和唐叔叔都还没睡，在门口守着车子到家，外头冷的厉害，魏D叫了声外公外婆，就催促他们赶紧进屋，然后准备去帮许知乐拿东西，被许知乐拦腰拉住：
“明天再拿，进去烤火。”
“我拿下衣服，等下要洗澡。”魏D侧了侧身，躲开许知乐的手。
许知乐有点恼火，跟着他一起出去，趁二老进了屋，跟上魏D，伸手扣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恶狠狠说：“魏D，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跟我闹别扭？”
魏D犟着：“这不是闹别扭。”
“那你究竟想怎么样？是不是都不准我到你家里来过年了？”
魏D声音哑哑：“不是。”
“那你是想怎么样？”
农村的夜里是真的黑，只有大门旁挂了个昏暗的灯笼，映着魏D轮廓硬朗优越的侧脸，他抿唇：“我想你离我远点。”
许知乐深吸一口气，骂道：“我真是看不明白你，说话做事总是我行我素，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话都不能跟你说，碰都碰不得你了是吧？看你他妈真想气死我。”
二老还在屋子里，他两吵架都得压着声音，气焰瞬间低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