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近些日子燕抚旌突然之间忙了起来。每日夜色还深沉着便匆匆进了宫,等回府时往往已夜露深重,他一日在府中也睡不了两三个时辰。
一回来燕抚旌也是满脸倦色,顾不得与肖未然过多温存,只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肖未然看他忙碌成这般也很是心疼,心道还好那晚随了他的意,不然真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他缱绻一番,那样的话这个大家伙也实在太可怜了些。
肖未然这段日子跟云兰学着做了些滋补品,可是往往还没端到这人嘴边呢,这人就早已睡了过去。肖未然又舍不得喊醒他,只得无奈作罢。
一晚,肖未然又是苦熬到三更天才将人给盼回来。
见他一推门进来,肖未然忙端过自己熬的滋补汤来。这汤也不知热过几遭了,但好歹还温热着。
“多少喝一点吧?”肖未然舀了一勺放他唇边,燕抚旌这才垂着眼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喝完燕抚旌便躺在床上阖了眼,不想再动。
肖未然坐在他旁边,拿一块湿毛巾帮他擦脸擦手,又费力地帮他宽衣脱靴。
饶是肖未然胆子小,瞧他这副憔悴的样子,也忍不住开始埋怨起恒i来,“你表弟怎么回事?好歹还跟咱家沾亲带故呢,怎么这般使唤你?他换个人使唤不行么……我瞧你这段日子瘦了太多,实在不行你也别硬撑着了,跟他告几日假吧?”
燕抚旌阖着眼一抬手将他拉入怀中,埋首在他肩窝中深吸了一口气。
“这段时日冷落你了。”燕抚旌紧紧搂着他,半晌才倦怠地在他耳旁道。
“我没什么,倒是你……”肖未然抽出一只手理理他的发丝,转脸看着他,见他脸颊瘦削了不少,眼神里的心疼再也遮掩不住,“明日别进宫了吧?”
“嗯。”燕抚旌闭着眼低低应了一声,“明日我在家休息一日。”
肖未然听他这般说顿时高兴不已,抱着他的脸缠绵地亲了他好几口,又松开他,“那你快些睡吧,一会儿我打些热水帮你擦擦身子。明日我们不喊你了,一定叫你睡个饱觉……对了,近些日子我学了好几样菜,明日都做来给你吃……”
“嗯……”燕抚旌胡乱应着,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肖未然见他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又是忙着打热水,又是忙着帮他擦身子。忙碌了近一个时辰,肖未然这才如愿以偿地窝在这人怀中睡去。
第二日肖未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一睁眼发现身边的人不在,心里顿时不乐意了,一骨碌爬起身来。搓搓眼,这才看到燕抚旌坐在一旁的案牍旁,正专注地看着什么,肖未然才又放下心来。
燕抚旌一侧脸,看到他醒了,便向他伸出一手。肖未然立马光着脚丫三步并作两步蹿进了他怀里。
燕抚旌一把握住他白皙瘦削的腰肢,半带嗔怪般轻拍了他一下,“怎么连衣服也不穿?小心着凉。”
“你很热乎,靠你身上我就不用穿衣服了。”肖未然咧着嘴角紧紧抱着他,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乱蹭。
饶是燕抚旌定力好,也被他缠得有些把持不住,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二人也一直没顾上这茬……
“别乱动……”燕抚旌忙搂紧他,又脱下身上的外衣来帮他遮在身上。
“好不容易能休息,你为何不多睡一会儿?”肖未然乖巧地依偎在他肩上,静静地听着这人沉稳有力的心跳,“我想搂着你多躺一会儿。”
燕抚旌只是盯着案牍不说话。
肖未然不由得跟着他的目光转脸去看,见案牍上平整铺着一张地图。
“这是?”肖未然仔细看了一会儿,方辨认出,“大兴和北凉的地域图?”
燕抚旌点点头。
“看这个做什么?”肖未然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忐忑,生怕两国又要开战,那样的话这人只怕又要上战场了。
“恒i打算与北凉和谈。”燕抚旌微微蹙了眉头。
肖未然听到这才放下心来,揽着他的脖子欢欢喜喜道:“你蹙着眉头做什么?和谈是好事啊。不打仗多好呀,省得你再上战场,我可舍不得教你去……”
燕抚旌却是只低沉地“嗯”了一声。
“那两国的和谈条件是什么?”肖未然见他这般神色,难免有些好奇。
燕抚旌沉默了好一阵,才道:“大兴每岁馈北凉黄金万两,白银百万两,参千斤,貂皮千张。大兴以宁远置换北凉的塔山,双方从此以双树堡中间的土岭为国界,互不侵犯。”
肖未然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急道:“什么?!为何我们每年要赠他们那么多东西?那他们呢?他们给我们什么?”
燕抚旌摇摇头。
“这……”肖未然忽地明白燕抚旌为何这般面色凝重了。
肖未然不解,若论实力,现在双方早已不相上下,就算要与北凉和谈,大兴也不该自贬身价至此。设若和谈的条件一对外公布,恐怕大兴朝野上下也是反对声一片。
“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为何要主动提这些条件?”
燕抚旌沉吟了片刻,“他想拿出十足的诚意来与北凉和谈,以主动让利的方式换取双方的长远和平。”
“那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啊!”肖未然撇撇嘴,因自家是经商的缘故,肖未然就见不得自家吃亏,气呼呼道:“这样一来大兴就算吃了个大亏,每年平白无故给他们这么些贡奉,怕是百姓也都不愿吧?双方这还没开始谈呢,他便打算这般自贬身价,只怕越发会被北凉轻看了去!我原先还当皇上有雄才大略,想不到他竟这般胆小!”
“罢了,不说这个了。”燕抚旌摸摸他的腿,“身上这么凉……别闹了,快先穿好衣裳。”
“我不冷。”肖未然早已气得面红耳赤,又趴到案牍前,“我先瞧瞧宁远和塔山在哪……若是地换得好也行,咱也不求占便宜,只求能少吃些亏。”
待看清了那两处地方,肖未然心头突然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