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意外
沈卿安一边低头回复手机上刚收到的消息,一边抽空对着前台收银员点单:“一杯榛果厚乳拿铁,一杯摩卡瑞纳冰,打包带走。谢谢。”
早晨客人不算多,制作咖啡和收银的活暂时都落到了季容头上。季容看沈卿安一直不抬头,也就没在这会儿戳破。他心里清楚得很,假如沈卿安这时一抬头看见他,十有八九会立刻转身走人。
过了几分钟,季容把两杯咖啡装进纸托、放入纸袋后,见沈卿安从回信息变成了接电话。
那边是位同事,说话声音一直又大又响亮,沈卿安不得不把手机从耳侧拿开一点。他接过纸袋,无意间瞥了一眼站在前台的人,脸上错愕神情一闪而过。
见鬼……季容这人怎么能这么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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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容隐隐约约从沈卿安手机里听到,同事在向沈卿安咨询两天后去L市出差的事宜。除此之外还精准地捕捉到两个关键名词――上午,车票。
所以沈卿安前脚刚拎着两杯咖啡离开,季容后脚便掏出手机查看前往L市的车票。
从这里到L市并不远,坐飞机确实没必要,而买车票八成又会选择干净快捷的动车。而后季容接连看了几趟车次,渐渐犹豫起来。他到底要不要去?
按理来讲,沈卿安出差一阵子也就回来了,他多等几天也没什么,别人出差自己也要跟去好像显得太过夸张。
但万一沈卿安不回来了呢?
季容完全猜不透现在这个沈卿安是什么心思,但他明显觉察到,沈卿安和几年前相比还有一处变化,就是他做事不太注重后果――并非说这人行事变得鲁莽,而是太随性,几乎想到什么就去做,不在乎做完会导致什么。
季容想,如果他是沈卿安,面对一个人的“死缠烂打”,极有可能借着出差的由头在L市多留一会儿。或者更出格一点,直接把工作辞掉,随便跑去什么地方,可能是非洲沙漠,可能是热带雨林,也可能是某些名字一长串的海岛。总之就是让人找不到。一旦冒出这种想法,随即而来的种种猜测好像根本止不住。季容没敢再耽搁,当机立断地买下一张两日后、上午途径L市的动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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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容猜得确实没错,他和沈卿安选择了同一趟车。
他在候车厅就看到了沈卿安。沈卿安和一位男性同事坐在椅子上等候着检票,两人几乎没什么交谈,彼此并不亲昵也不生疏,大概只是普通同事的关系。在列车进站以后,季容目视着沈卿安和同事走向了最后一节车厢。
两人的车厢紧挨着,季容位于倒数几节,不过他觉得仅仅这样还不够。他总是学不会什么叫见好就收。那次在舞会上就是这样,结果这次居然也一样,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多大长进。
就在沈卿安走进了位于两节车厢中间的洗手间时,季容也起身,向沈卿安的那位同事走去。
他甚至没扯什么其他理由,只说自己是沈卿安的朋友,偶然在这里遇到很开心,想与他交换一下车票。
同事见季容准确说出了沈卿安的名字,二人又都是东方面孔,便不疑有他,提着自己的行李走去了季容的座位。
季容对这人笑了笑,语气诚恳道:“麻烦你了,真不好意思。”
待沈卿安回来一看,简直邪门儿――原本好端端的同事不翼而飞,竟被阴魂不散的某人取而代之。就在那一刻,沈卿安觉得自己特唯心,因为他真真切切地信了原来真的存在“青天白日撞鬼”这种客观事实。
可惜季容一句话重新把沈卿安拉回客观唯物主义:“我和你同事换了票。”
沈卿安:“……”
季容:“愣着干什么,坐啊。”
沈卿安:“你还真是不嫌累。”
季容:“你累吗?”
“我累啊,”沈卿安看着他说,“我太累了。”
以前喜欢你的时候已经够累了,怎么现在想方设法地躲着你也这么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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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常态地,季容没再说话,只是用余光注意到沈卿安插好蓝牙耳机,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放到小桌板上,而后就靠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季容想对沈卿安说,你可以靠在我肩膀上。
什么时候都可以。
季容还想问沈卿安,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并排坐在公交车后座,就像现在这样。
可就算真的问出了口,沈卿安现在也听不到。
季容百无聊赖地盯着沈卿安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出一根手指,落在沈卿安高挺笔直的鼻梁上。
明明是轻到几乎无法让人察觉的触碰,沈卿安却陡然睁开眼睛,异常平静地开口:“季容,我说过别碰我。”
这怎么都能感觉到啊?!
“好好好,不碰,你继续休息……”季容小声说着,慢吞吞地收回手指,神情好委屈。他想了想,又问道:“那我去给你接一瓶水好不好?要常温还是要热水?”
“不好。”沈卿安说。
沈卿安停顿了片刻:“要凉水,别的喝不惯。”
公主下达的命令必须完成。季容如愿以偿拿起沈卿安的保温杯,发现纯黑色杯身上还有个小草莓贴纸,不知道是谁贴上去的。
季容决定改日在上面悄悄贴一个小企鹅贴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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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起身的刹那,列车竟如同失去控制般,车身猛烈地倾斜,几欲翻倒,最终堪堪维持住了摇摇欲坠的平衡。
车内物品也纷纷滚落到地面上,高处行李架的背包与行李箱脱离原本的位置,重重砸落下来,震起一层灰。
“我操……怎么回事?”季容被灰尘呛得直咳嗽,茫然地向窗外望去。
几乎是在同时,乘客们听见车轮与地面的刺耳摩擦声。
声音持续了很久。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车脱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