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顾明州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摇摇头:“依我看,余泰清可没有当首辅的命。”
“他脾气太直,即便搞倒了张黎,众臣会怕他报复,不会支持;他又一意孤行,认准死理,多半也是一言堂,当了首辅也不过
是下一个张黎罢了,皇上不会支持。”
“现在朝中有资格接任首辅的,不就只有您一个了吗?”
萧豫的情绪松弛了下来,反复打量着顾明州:“你不是清流的人?”
“我不过
是不愿为一艘注定沉没的船只出力,”顾明州笑得坦诚,“倒不如找一艘好船,助上一臂之力。”
这一次,萧豫没有反驳,缓缓地闭上了眼。
顾明州知道他已经听了进去,便起身告辞,萧豫却
忽然叫住了他。
“孙思博私占泉山的案子,是不是你告发的?”
顾明州一脸惊讶:“老师何出此言?孙思博私占泉山的时候,学生才四五岁,其中细节家中长辈都不知晓,我怎么会知道?”
萧豫也觉得不太可能,但就是不踏实。
当初有人匿名举报孙家,正好给缺钱打点官场的萧豫送了笔横财,萧豫根本无法拒绝。这件事又在多年后成为顾明州威逼利诱的一环......
未免太巧,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两件事毫无关系。
仿佛有一只大手在幕后操纵,与两件事都有利害关系的,就只有顾明州了。
“老师难道怀疑我从数年前就布下这个局
?且不说有没有用,当年学生不过十五六岁,如何能够知晓京城现在的动向?”
顾明州笑得无辜且从容:“总不见得我已经活过一辈子了,能够未卜先知吧?”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顾明
州本就跟孙家沾亲带故,所以从孙家人口中听到些风言风语,认为萧豫吞没了十万两家财。
没有确凿的证据,就无从威胁他。
萧豫本该松一口气,然而不知为何,望着顾明州隐没
在昏暗中的脸,他却感到一阵寒意自尾椎窜起。
那是浮沉官场数十年来,本能的危机感。
蜡烛仍在无声地燃烧,烛泪滴落,被一只手抹去了。
侍女折了两
下抹布,拿起剪子,正要将烛火挑得更亮一些,身后却忽然传来杨晴的声音。
“你下去吧。”
这里是郑自明的房间,按理说杨晴是该避嫌的,此时夜深,她还将侍女屏退,只留下
两人独处,多多少少于情不合。
然而杨晴是这座宅子唯一的女主人,也是内宅的实际掌管者,尽管侍女心中有些微词,但还是配合地退下了。
“夜深人静,嫂子来我房间只怕不合
适。”
郑自明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书,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那个女人踏入房间的第一步开始,书上的字他就一句话也看不进去了。
一双软履绣花鞋映入眼帘,是她靠近了。
“为何不抬头看我?”她的清冷的声音稍稍下压,显出一种微妙的沙哑。
郑自明心头通通直跳,手心渗出热汗。
杨晴微笑着问他:“是因为我没有遂你的意,死得干干净净
吗?”
郑自明身上的热气瞬间凉了,慌忙望着她:“我从不曾这么想过!”
“因为我活着回来了,时刻提醒着你是一个怎样的伪君子,你怕了?”
她的声音虽然平静,却仿佛
压抑着某种疯狂,令郑自明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要我死,只消一杯毒酒,一柄利剑,为何要连累我的家人?”杨晴跪坐在他面前,恨恨地盯着他,“杨家已经被你害得这么惨,还不够吗?是不是杨家满门抄斩
,你才能满足!”
杨宜修是一个,杨峰又是一个,是不是姓杨的就都该死?
郑自明苍白了脸色,忍不住辩解:“这是公事,杨家的事不是针对你......”
“怎么,你又
要说我不该为杨家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