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这种话攻之前也没少说，本来不该有什么杀伤力，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无比刺耳，受站在那懵了一会，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后一下午精神都难以集中。
他在考虑和攻有关的事情。
受想明白了，自己会觉得那话刺耳，是因为他的心态已经不对了，爷爷去世之后一直是攻陪伴他在他身边，他其实不止一次偷偷想过，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夺走了爷爷，但是把攻补偿给他了。
加上这段时间两人相处得挺好，受不知何时开始生出了从前不曾有过的期待，他不指望攻能正大光明的承认什么，但至少能表现得稍微坦率一点就好了。
距离实习结束还有一个月，受也不敢去问之前的约定是不是还作数，只是想到一个月后如果真的要离开，他竟是没有勇气去坦然面对了。
受揣着心事闷闷不乐，攻也有些心烦意乱。
白天朋友的询问，把他一直刻意忽略的问题，彻底撕开了暴露在他的面前，这违背了攻一直以来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所以他觉得恐慌又愤怒。那瞬间攻很明显意识到了自己对小贼那不能说的情感，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狗，凶狠地叫嚣回去，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的慌乱。
今天晚上两人都没有做的兴致，攻甚至故意避开和受有眼神交流，装作困乏早早就爬了床。受却是毫无睡意，看攻好像很累的样子，还帮他处理了一些文书工作，受去睡觉的时候快十二点了，攻的呼吸均匀，看样子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受趴在床上看了他一会，突然涌出了一股冲动，他今天被攻的话刺激到，就没能控制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倾身过去，轻轻吻在了攻的唇上。
没等受感受一下这个吻的味道，攻直接跳了起来，狠狠擦着自己的嘴，气急败坏到近乎跳脚，“操！你他妈有病吧！太恶心了……你太恶心了！操……操！”
攻一边骂着一边跑去浴室漱口，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受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强烈的痛楚胸腔下蔓延开来。
事到如今，攻依然还是嫌弃的。不是他口是心非不坦诚，而是他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个人很恶心。
这对一直觉得自己身体畸形的受来说，万箭穿心也不为过，种种情绪翻涌扑腾，屈辱，难堪，无地自容，还有委屈和和无措，受只觉被扯得四分五裂，堪比又一次天崩地裂。
受僵在那里不知如何动作，恼羞成怒的攻漱了口还是觉得难以平静，抓了受的衣服塞进他怀里，然后直接掐着胳膊把人扔出了门外。
门“嘭”地一声关上受才一个激灵，哆哆嗦嗦穿好衣服，觉得脸上痒得难受，下意识抬手一抹，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流泪了。因为怕邻居会被惊动，看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影响不好，所以受就赶紧灰溜溜地回了家。
然后一夜没睡，第二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攻。
受一直在等攻给他发消息说让他滚不用去上班了，但是攻没有，所以受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去了事务所，受忐忑不安不知如何自处，攻却是一直没出现，到了下午受才从别人口中得知，攻接了个委托紧急出差去了。
躲他躲得不要太明显……
受这时候已经生出了主动离开的心思，本来为了爷爷才要尽快结束实习，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只不过受还是不死心，他到最后裸照也没搞到一张……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晚饭也不太有胃口，拖到晚上十点多，受才煮了包方便面，撕开调料包闻着那油腻腻的味儿，猛得就是一阵反胃，受冲去厕所呕了半天，还在想自己的胃没那么脆弱啊……
这时候电视上正好在放没营养的广告：“意外怀孕怎么办？某某医院帮助您！”
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脚一滑跌坐在地。
懵了一会踉踉跄跄爬起来，受去附近的社区药店买了几个验孕棒，一连测了三次，都是清晰的两条杠，受的心脏跳得很快，第一反应是联系攻。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长音，电话一直没有被接起，受焦急着，期待着，情绪慢慢转变成了恐慌。
攻这么嫌弃，连孩子也一起嫌弃怎么办？
受连忙挂掉了电话，没留意到那一瞬其实接通了。
受努力冷静下来，渐渐理清自己的思绪，他突然想到了，孩子其实是个暗示，虽然没有裸照，但他已经从攻那里得到了更珍贵的东西，老天给他的补偿不是攻，而是肚子里的宝宝，受在这一刻下定了离开决心。
不过做事还是要有始有终，不是刻意等攻回来，受只是想把手头的工作结束掉，做好交接，等不等得到攻就随缘吧。
然后就这两天，事务所突然在网上负面地红了，原因是事务所官方的微博账号，对一条大热新闻的转发，所评论的内容极其不恰当，完全没有同理心，还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这个事情要解决，就迫切需要一个人来背锅，实习生是最合适的人选，而目前事务所的实习生只有受一个。
攻不在，所以是上次和攻八卦的那个朋友，还有事务所另一个股东来找受谈的。
受挺通透，他明白说是谈其实就是告知，而且这都是仁至义尽了，就算不告诉，受也只能闷不吭声吃哑巴亏。
受留了个心眼，一开始就悄悄打开了录音，防个万一而已，攻那个朋友还装模作样给攻打了个电话，开的免提，说，有个事情要找攻商量，和实习生有关，想问问他该怎么办。
攻心里有鬼，做贼心虚，说话很冲，“问我干嘛？！公事公办！”说完不等朋友再说什么，直接就挂断了。
受的心在这一刻死得透透的。
受既然打算要走，背锅倒是也无妨，也算他为了攻做最后一点贡献了，不过考虑到这个事情推到自己身上，肯定有一段时间很难找工作，本来他自己一个人不要紧，但现在不一样，肚子里还有个小的，所以受提出了要给他一份漂亮的推荐信，还要适当的经济补偿。
反正最后录音没用上，补偿的钱受挺满意，事务所也能接受，出乎意料地好聚好散。
受拿到钱的当天，就退了租换了手机号，买了张去其他城市的车票，挥挥手没带走一片云彩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