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丧失 怎么,这么好啊,好到我觉得,我……
岑父为人师为人父几十载,从没有被小辈这样冲撞过,当即站起来作势就已经抬手往岑惜脸上扇,岑惜犯起拧脾气,躲也不躲,就这么死瞪着。
简珂抓着她的小臂,把她整个身子拽出椅子,岑惜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一凉,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门口进来一个服务员端着菜的服务员差点撞到岑惜身上,吓得她一声尖叫,简珂瞥了她一眼,冷静把岑惜扯到自己怀里,沉稳指挥:“岑臻,你安抚一下岑教授。”
岑臻也没见过他爸这么生气,被叫到名字才反应过来,死命把他爸抱在怀里,大义凛然的像抱着敌人的炸/药包。
“岑教授,学生改日登门道歉。”简珂深吸气,搂着岑惜的肩膀把她带出包间。
白天的雨停了没多久,地面还是湿漉漉的,从餐厅冷空气里走出来,风像蜘蛛网似的黏答答的贴在身上。
简珂什么也没说,把人抱上车,开车回家。
坐在副驾驶的女生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无声哭了一路,他的眉心也跟着拧了一路。
此时岑父的表情和简珂如出一辙,他瘫坐在副驾驶,擦了擦眼镜,声音疲惫:“小臻,你是不是也觉得,爸爸做错了?”
“其实吧……额……您不一向都这样吗?”岑臻收起自己懒洋洋的姿势,目不斜视开车,小心翼翼斟酌用词,“不过我姐吧,好面子,您平时也不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她啊,今天怎么说的这么……这么……”
他斟酌了半天,还是吃了头脑简单的亏,没能找出一个中性词形容他爸今天的恶劣行为。
“唉。”岑父长长叹了一口气,摘了眼镜拿手背擦了一下眼睛,岑臻开车,没注意到他爸是不是哭了,“如果我告诉你,我本来以为,我这样做,在外人面前先说她,日后简珂就能承我这份情,对你姐好一点,你应该也不能理解吧。”
岑臻挠挠脸又蹭蹭屁股,他好像能理解一点,但又不能完全理解,一脸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自己又扯了个话题:“那您刚才还要打我姐……”
“我能真的打她吗?就算简珂没把她拉起来,我的手也不会碰到她!那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舍得!”岑父急的跺脚,说完,又颓然叹气,发出一声自嘲的笑,“五十多岁了啊,我这老旧的思想,也终于被这个飞速发展的社会淘汰了。”
岑臻这回听出来他爸的鼻音了,本想着偷摸看一眼,刚一扭头,猝不及防的看见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来的满鬓白发。
那个曾经把他举在脖子上都能挺直腰背的男人,现在连坐着后背都微微佝偻。
岑臻鼻子一酸,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就是委屈你姐了。”岑父屋里的靠在椅背上,看着远方双目失焦,“她这丫头,比你心思重。”
岑臻突然就不好了。
好家伙!骂他缺心眼呢呗这是!
得亏他姐先谈恋爱啊!他都不用猜,今儿这事要出他身上,他爸绝壁不带反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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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惜像个失了魂的木偶娃娃,任由简珂把她牵上楼,给她脱鞋,换鞋,洗脸。她的护肤品很多,在架子上摆了满满四排,从前都是水乳精华一样不差的抹一遍,但是简珂不懂那些顺序,翻了翻找到一个写着moisturizingcream的瓶子,给她涂了一层面霜,岑惜什么也没说。
简珂把她领到她的房间,拆开床上摆着新买的丝绸睡裙:“衣服是自己来,还是我给你换?”
岑惜盯着他一双深邃的瞳眸,良久,她说:“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了?”
分手这个词有点刺耳,简珂眯了下眼,勾着她的细腰,惩罚似的掐了一把,把人带到自己的大腿间环着,食指在她小腹轻弹表示不满:“来,说说,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压在心底的自卑无处遁形,岑惜又想哭了,但她觉得做得不好的是自己,没资格哭,咽了好几下口水才忍住,“我,我不是我看起来的这个样子。我特别邋遢,不爱收拾房间,只有在外面才好看。我学习也不好,考的那个分数都是死记硬背的。我小说写的也不好,那都是撞了大运。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随随便便披个麻袋就美成校花,我每次去上课都要化好久的妆挑好久的衣服,那些看起来随意都是假的。”
岑惜越说越难过,越说越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抽噎的浑身无力,干脆在他两条腿间蹲下去,把头埋在膝盖中间。
“还有呢?”简珂微微弯腰,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跟分手有什么关系?”
岑惜咬着自己的下唇,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嘴唇都白了她才松开牙:“我……我之前对你的讨厌都是装的,其实我特别喜欢你,从高一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我怕你看不起我,所以故意针对你,想引起你的注意,我很假,对吧?连在一起都是我把你骗到手的。”
“作为当事人,我还没评价,你没必要这么急着否定自己。”简珂略严肃,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抽过床头的纸巾给她擦眼泪,“都喜欢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到手了,就这么放弃了,不觉得可惜?”
岑惜稠成浆糊一样的脑子艰难的思考着他的话,吸鼻子的频率都放缓了,好像……是有点可惜?
简珂身子往后靠,压在她一直睡觉的床头上,空闲的那条腿抬到床上,歪着头:“高一,到大三,这是喜欢我六年了?”
岑惜感觉他在怀疑自己,急的打了下他精瘦的小腹:“快七年了,不信你问岑臻!”
在她收手的那个瞬间,简珂抓住她的手,往反方向一勾,带到自己怀里,让两人的上半身紧紧贴在一起:“小姑娘,你先弄清楚,首先,我不是怀疑,我只是确认一下,其次,我要是连你都不信,我更不会信岑臻。”
他说话的时候胸腔震鸣,震得身上的她也酥酥麻麻的。岑惜听着他的话,思考了好一会儿,手指无意识的搭在脖子上挠了挠。
「你要是不信你就去问谁谁谁」,这是她从小用到大的句式,以前和家人说的时候,他们偶尔还会打电话去问她提到的这个人。
但是,这个逻辑,似乎在简珂那里,不成立。
在他的心里,信任的只有她而已。
所以,他好像,没有看不起自己?
得出这个结论,岑惜抿抿嘴,不动声色的往他身上贴紧了一点,见他没躲,这才偷偷弯了唇角,得寸进尺的把胳膊也搭在他身上。
这个躺在他身边的位置,她看到他耳朵后面有一块小黑点,以为是什么脏东西,伸手搓了搓。
“别搓了,那是一颗痣。”简珂把她的给拿下来,拇指在她的小臂里侧揉了揉,“来,接着刚才的话说。喜欢我六年也好,七年也罢,我又不知道,追人的不还是我?”
“你还好意思说。”隔着薄薄的布料,岑惜挠他的胸口,“我喜欢你七年,你才喜欢我一年,我一直都觉得好不公平。”
“不公平吗?”简珂漫不经心扯了下唇角,把她脸庞的碎发撩到耳后,像是为了让她听的更清楚,“喜欢我七年,骂了我三年?不知道我惯用左手,也不知道我身上哪里有痣。小姑娘,这就是你的喜欢么。”
岑惜刚要炸毛,听到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但我知道你。喜欢穿粉红色。不洗头的时候才会梳马尾。有一点强迫症,走路的时候喜欢低头数格子。难过的时候一定要先嘴硬。写字拿笔的姿势不正确,还总是倒插笔。”
简珂轻描淡写的说着,忽然解开一粒她的衬衫扣子,精准无误的指着她锁骨斜下方的位置:“还有这里,有一颗痣。”
岑惜用力低头,双下巴都挤出来了,才看见这里还真的有一颗明显的痣,因为这个位置是她的视线盲区,所以连她自己都没怎么注意过。
简珂拢起她的衣服,语气松散:“还想听么?我知道的还有很多。”
岑惜:“……”
简珂:“没有你时间长,但比你深刻,这样算公平么?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