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062
余漾的呼吸逐渐变得灼烫,烙印一般洒下、印在卞梨脸侧,颈后。床很柔软,撑着两人,余漾蓦地顿住了动作,脑袋伏在卞梨肩窝里,吐息像一场高温导致的久旱。
她沉沉地喘,双颊边浮现诡异的红色,脑子也昏昏涨涨,像被人痛击了下太阳穴。
她强撑着意识,温凉的指尖抚着纹身,字句揉碎在唇齿里,“卞梨,纹上了,就洗不去了……你只能属于我。”
细密酥麻的痒从脊骨往上升,化成烧灼的热度。卞梨抬了抬胳膊,却被女人压得很死,“我做事很少后悔。”余漾桎梏着她,像野蛮的巨龙守着金光闪闪的宝藏。
两具同样瘦的身体贴在一块,肋骨硌着彼此,可谁也没说要松手。
余漾睡过去了,嘴里还在下意识呢喃着些什么,卞梨把耳朵凑近了听,却被那点烫意惊得慌了神。
她捧起余漾的脸颊,对方脸上布着醒目的潮红,眉心紧锁,难受地半张着唇。车厘子红的舌头软塌塌抵着牙齿,可卞梨没心思想写有的没的,她把余漾扣在自己腕上的手指一一扒开,而后跳下床,去取温度计。
余漾的手垂落的在床沿边,忍不住蜷缩了起来。梦里的她回到了八岁那年,怀里抱着最喜欢的小猫,黑棕色的猫毛就像她身上的裙子一样脏。
余漾目光虔诚且爱护,拿着小梳子替“朋友”梳头发。
但马上有人过来夺走了猫咪,余秋水瞪着一双极好看的眼睛,“真脏,”凶余漾,“起来!”
猫倏地弹走。余漾定定盯着空落落的怀里,反应过来便开始大哭,声音直直上窜,差点能掀翻灶房破烂的茅草顶。
余秋水仓皇蹲下身,捂住她的嘴,“别哭!”余漾水盈盈的眼睛往旁边一瞥,瞧见三只脚的猫咪躲进黑qq的灶台里,瑟瑟发着抖。
余漾闭上眼睛,更用力地哭号。
“不许哭了!”余秋水压低声音恐吓,“引来了人小心我把你丢掉。”
“漾漾不要!”她拽住妈妈的手,“漾漾不哭了,妈妈帮我把猫咪抱出来好不好,那是奶奶送――”
“行行行!”余秋水不耐烦地说,拉住猫咪断掉的一条腿将它拖了出来,余漾立刻高兴地把它抱进怀里。
“余漾,你先放开它,换身衣服,我们去见客人。”余秋水憋下所有不耐烦,温声道。
“不要。我不要……”余漾摇了摇头,糯糯地说,“我不要见他,他对奶奶不好。”
余秋水突然把猫咪从余漾怀里抢过,抓起灶台上的剪刀,刺耳的猫叫乍然响起。余漾呆愣愣地看着,嘴里不住呢喃,“妈妈!妈妈不要生气了!漾漾以后会听话的!”她扑过去抱住余秋水的腿,却被女人蹬开。
昏沉间,她透过泪眼朦胧的视线瞧见了余秋水狰狞的脸,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余秋水却忽地变得温柔,蹲下身,作势要抱。
小小的余漾摇头拒绝。
女人蹲在地上,也跟个小孩似的,天真又蹒跚地小步走来,要把余漾搂进怀里。
余漾往后缩了缩,背后是脏而黑的灶台,那把剪子上还残留着几根黑棕色猫毛。猫咪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地喘,余漾忍下害怕,拱进余秋水怀里,嘴里不住重复,“求你了……不要不喜欢漾漾。”
锋利冰冷的剪子在头顶动来动去,剪去了她刻意蓄养的长发。
“求你了,漾漾会乖的……不要剪我的头发了,那些人……又会笑我的。”
余漾抱着膝盖,小幅度地摇着脑袋,眼泪把泥土滴出了两个浅浅的坑。
……
卞梨用电子温度计测了余漾的额温,38.2摄氏度。
少女弯下腰,试图卡住余漾的咯吱窝把人托抱起来,侧颈却蹭到了对方晶莹冰凉的泪水。
余漾哭了。
“我会乖的,求你不要……”余漾鸦羽似的长睫颤动,像纤弱的蛾扑动着双翼,朝生暮亡。
“余漾?”酸涩的窒闷几乎堵塞住气管,胸腔像被人用力砸了一下,钝闷的痛,卞梨把余漾抱在怀里,温柔哄,“我们得去医院。”
“求你……”余漾抗拒别过脸,声音稀碎惨淡,像水中飘摇的水草,甚至需要攀附柔波生存。
卞梨茫然地抿了下唇,瞧着这副惨淡光景,她在意余漾的抗拒,却也把人拥得更紧,像双生的茎秆,缠绕着生长。
在这样温软牢固的怀抱里,余漾的啜泣逐渐轻下来。卞梨鹿眼微微黯淡,打电话吩咐私人医生看诊。
下半夜吃了药,挂了输液袋,余漾折腾着睡熟了。卞梨重新帮忙测了下温度,降下不少。
期间余漾一直扣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卞梨揉开余漾皱着的眉头,余光瞥见对方手背上青黑色的针孔,便吻了上去,轻轻的,像一阵风,极尽呵护、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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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余漾是在卞梨怀里醒来的,手臂贴着少女柔软的胸膛,放在中间那道窄窄缝隙里和对方十指紧扣着。
濡湿的触感。
“你前段时间烟酒没个度,体质变差很多。”卞梨纤细浓密的长睫投下一层灰翳,“昨晚生病了,一直拉着我不肯松开。”
卞梨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笑意淡淡,“嘴里还一直念叨不要走。余漾,这么舍不得我的话,那么就永远别离开我。”视线牢牢定在对方脸上,生怕错漏一点变化。
余漾眼神闪了闪,没有应话。
“余漾,你告诉我,我是你最爱的人,是吗?”卞梨追着余漾的视线,问道,眼底深埋着慌张。
“是啊,你就是啊。”余漾喃喃。
“那你告诉我,你害怕的原因。我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保护你、照顾你的大人了。你在怕什么呢?”
余漾忽地贴近几分,抱住了少女如柳条一般柔韧的腰,“比起失去,我更害怕得到。小的时候我有只猫,我很爱她,可我爱她爱得越多,我妈就越看不惯……以及我的第一任恋人,那是我的老师,弄坏了我最爱的小提琴,只因为我将比赛看得更重。”
“最后他们都离我远去了。”
“我禁不起任何的失去了。所以我便更害怕得到。只有我什么也不剩了,我才敢有勇气去赌一赌。”
卞梨捧住余漾脸,吻干她脸上的泪水,用诚挚的行动替代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