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仇报仇
迟椿责怪自己,应该想到的,初七能从沙定一路打听追到穗城,甚至流落街头成为乞丐,他要见岑故的心如此坚决,不惜百般恳求于她,又怎会真的空等几日?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她只想到让初七等些时日,却忘记了,在自己没遇到初七前,他在穗城做乞丐的这些日子,肯定也有自己的盘算,能够遇到她只是偶然。
比如现在,如果猜的没错,作为家仆混进严家,趁机接近岑故,正是他的目的。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等待时机。
迟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在房前时,双腿酸软的有些站不住,却顾不得弯腰喘息,双手用力,猛地推开门。
“初七住手!”
她喊的匆忙,生怕慢一秒他就成了岑故刀下亡魂。
眼前场景,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里边说是剑拔弩张也不为过,但迟椿从未想过,武学和体魄都实在普通的初七,竟能与堂堂锦衣卫同知打得不相上下。
此刻,初七短而锋利的匕首,已经在岑故的脖颈分毫距离处停住,而岑故手中则是摔碎的瓷盏碎片,抵在初七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却稳住没再用力。
两人身体姿势相互制衡,都把握住对方命脉,可都不能轻举妄动。
听到有声音唤自己,初七确实愣了一下,手上匕首却依旧稳当。
如此也说明了一切,火是谁放的,目的是什么,一览无余。
见门外震惊得说不出话的迟椿,初七顿时眼中凶狠的目光尽敛,换上无辜可怜的模样,对她道:“姐姐,你帮我,帮我杀了他!为老大报仇!”
岑故虽然依旧面无表情,脸色却隐约有些苍白,紫色暗纹衣领上有些白色粉末,握住瓷片的手明显力气不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白,却以然握得稳当。
迟椿看在眼里。
初七定是用了什么阴损之招,在岑故放松警惕时,偷袭成功的
否则,别说和他打的旗鼓相当,就是近他身都无可能。
“这是你和我的恩怨,与她无关。”
岑故冷冷开口,转头看向门口的迟椿,用命令的口吻道:“迟椿,出去。”
迟椿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出去以后是不是还要把门带上?让他们在里边斗个两败俱伤?
她急的手足无措,不论如何,她绝不希望两人中任何一个人死。
“初七,你不是答应过姐姐,不会动手的吗?你现在又是为何……”
“姐姐!”初七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几近嘶吼,“事到如今,我没法回头了!若现在收手,日后定会遭到锦衣卫追杀,不死不休!”
初七声泪俱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大他们惨死,否则与禽兽何异?姐姐,姐姐,我真的已经没有退路了。”
迟椿素来心软,前世又遭受过灭门之灾,初七这句话,说得她久久无法言语。
此时,岑故有些疲惫无力的出声:“苟胜和那群山匪都没死,现在停手,你也不用死。”
“骗人!死到临头你还在骗我!”初七喊得歇斯底里,他早已认定岑故是朝廷爪牙,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岑故话中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会相信。
可迟椿相信,她相信岑故不是会为了活命而乱说一通的人,他说没有,就是没有。
岑故看初七这副几近疯癫的模样,担心发起疯来伤到别人,沉声对迟椿道:“你去找严晁,我会给他想要的答案。”
“不行!”初七原本楚楚可怜的面目变得狰狞且扭曲,朝迟椿大喊,“严晁来了,我只有死路一条!姐姐,你想想,他们锦衣卫是什么人,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迟椿相信岑故,虽然杀伐果断,却是言出必行。
况且现在初七发疯似的,难以沟通。
她后退两步,正要听岑故的话,去找严晁帮忙。
“迟椿,你失去过亲人么?你知道亲人死在你面前,你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么?你知道仇人就在这里,却不能手刃是多么痛苦?你知道满心除了仇恨还是仇恨有多绝望么!”
初七的话仿佛千万根泛着寒光的尖针,同时扎进她的心窝,疼得她没办法呼吸,站在那儿连脚都抬不起来了,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息。
一番话正中她痛处,上辈子的恨意统统涌上心头,甚至完全淹没了今生的记忆,所有温暖甜蜜,尽数被怨恨懊悔取代,她仿佛又回到上一世,在阴冷潮湿的柴房内,心如死灰的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姐姐,动手,杀了岑故,杀了这个恶魔!他手下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他死是罪有应得!”
“你别说了!”迟椿头痛欲裂,她抱住头蹲下,声音沙哑,浑身都在颤抖。
岑故脸上终于再也绷不住,皱眉瞬间,声音凌厉,对初七道:“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逼她。”
在敌人面前显露情绪,初七抓住他的软肋,自然不会放过。
虽然不知道迟家和岑故曾今有什么过节,但迟椿情绪失控的模样,即便没有“秘密武器”的助推,他也认定确有其事。
“姐姐,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我的今日也会是你的明日,他杀了我的亲人,也会杀了你的亲人!姐姐,和我联手,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这个声音在心里不断回响,淡淡异香自怀中香囊飘出,迟椿仿佛中了蛊一般,双目失神,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转过身子,对岑故道:“如果有把柄,你真会灭我满门对么?”
一句话,于迟椿而言再普通不过,于岑故而言如万箭穿心,再没比这更疼,即便是当年入选锦衣卫时,受过深可见骨的伤痕,都没这般疼。
岑故垂眸,掩饰落寞和痛苦:“如若我真想,迟家早被皇上降罪,又何必等到今天?”
“你果然已经……”
他果然知道祖父私截军火的事,且证据在握。
如今他或许不想,可有一天,若有一天他想了,又当如何?她冒不起这样的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