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那我在换个问题好了,他给你机会……
无论是骤然响起的女声,还是结起的风盾,对书房里的人来说都是天外来客,几人无不惊疑地望向了姜愿,而此时慢了好几步的侍卫这才战战兢兢地通报。
简直要把国王气笑了,人都杀到了跟前,还通报,通报什么呢?要是姜愿同样结个风箭,他恐怕够呛,这些个蠢东西也不知道有几个脑袋能来挡!
而宋宴山已经快步走到了姜愿的跟前,牵住了她的手。姜愿并不习惯使用异能,乍使出来,让她的身体很不适应,非常难受,宋宴山牵她的手时,只觉得冷冰冰的。
他低声问道:“还好吗?”
姜愿没应他,只死死地盯着那风盾看,第一个在脑海里冒出来的是极其平淡的反应――原来她还真有异能啊,这么多年,她都不知道呢。接下来的情绪便芜杂烦乱,糟得很,一会儿庆幸,一会儿怪姜广镇,一会儿又疑惑他为什么要瞒着她。
到了最后,姜愿想让脑内的思绪安静点,便问宋宴山:“刚才为什么不躲?危机时刻还掉以轻心,你不要命啦?”
虽然是指责,但更是关心,宋宴山笑得眼睛都弯了过去,道:“他又伤不到我。”然后转过头去,搂着姜愿的肩膀,身子斜斜地靠着,颇为吊儿郎当,目光向上,多的是挑衅,“是不是啊,我尊敬的父皇?您百岁之长的功力看来消退了不少,再过几年恐怕就要没了吧?”
没人敢搭腔,国王按在桌面上的手隐隐发颤,似乎快支撑不住他肩膀压下的力量。
王储大喝:“宋宴山,你身为王室子孙,你怎么可以质疑父皇的能力?若外头传个风言风语,动摇的就是国本!”
他说完这话还不肯歇,目光狠狠往戚魏和戚非身上剜去,戚魏不动声色地站着,戚非耸了耸肩,仿佛对王储强加于身的罪名深感无奈。
宋宴山声音懒懒的,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闲话:“那你该问问父皇,为何他的能力会退耗这么多。”
但他搂着姜愿肩膀的手收紧了,仿佛和她挨得近些,就能从她身上汲取到力量。姜愿抬头,能看到他讥诮的嘴角弧线下,嘴唇在微微颤抖。
他在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姜愿意识到了这点,又往还未散去的风盾看去。那水箭早撤掉了,风盾之所以还未散,纯粹是因为她不会控制,连刚才那瞬间她是如何和风建立起联系进而操控风的,她都说不清楚,寄希望于她能熟练操控风那是在做梦。
换而言之,她的手段是真的太稚嫩了,可刚才,她竟然挡住了国王的水箭。难怪宋宴山并不着急躲,他根本是知道那水箭造不成太大的伤害,可问题又回来了,一个百岁之长的高等种族兽人,异能怎么会差到这个地步。
国王在遭遇亲生儿子的挑衅后,已经冷静下来了。倒不是他做惯了国王见过太多大场面,纯粹是宋宴山的逆鳞太过扎手,他扎着扎着也就扎习惯了。
国王冷哼道:“即使我的异能没了,又如何?现在早已不是我们的祖先开疆拓土的时候,我坐拥核武器,麾下有猛将相随,而你,纵然拥有不死之身,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人,我要料理你依然易如反掌。”
他又成为了那个掌控全局的国王,缓缓坐在高椅上,双手交握托住下巴道:“你伤人,我可以让媒体去渲染你有暴力倾向。而一个拥有暴力倾向的高等种族兽人十分容易遭受百姓的忌惮和唾弃,我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你的行踪问题。就算你公开了我的秘密,我也可以告诉所有的高等种族兽人你拥有不死之身,我想他们的贪婪会让他们愿意吃同类的血肉研制出的药丸。”
姜愿下意识地反握住了宋宴山的手,尽管她本人也被国王的话冲击到回不过神来,但她知道,听到这番话更崩溃更需要安慰的是宋宴山,她要让宋宴山知道,无论怎样,她都会陪着他。
他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宋宴山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晒下,阻挡了外界对他眼中情绪的窥探,而他细致地,慢慢地,仿佛很有闲情逸致般的将他的手指插/入姜愿的指间。姜愿明白他在趁机整理情绪,没有打扰,任他行动。
半晌,宋宴山的喉间发出了声笑,因为糅杂了太多的情绪反而显得如白水般无味,可这轻笑在阒静的书房与惊雷无异,所有人都秉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毕竟不死之身比人鱼更像是神话的产物,即使如王储亲眼见到宋宴山被子弹打穿胸膛仍安然无事,也不敢轻信,反而是戚非想到了什么,目光停在了宋宴山的脸上,眉头紧皱地回忆着。
宋宴山道:“你那时说,即使宴山有不死之身和精神操控能力又怎么了,只要我让他变成活着的死肉,他就威胁不到我。怎么,当时失败了,现在还没死心?”
他话到此处,目眦欲裂,瞳孔溢出的绯色像是涌出的鲜血,残暴而凶狠,他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喉间发出人鱼的尖声,那总被文人夸赞可以勾引水手的曼妙声音此时尖锐如声爆武器,尖声钻进人的天灵感,在进攻前就把人搅了个天翻地覆,让人无法思考。
姜愿只来得及叫他:“宋宴山!”
宋宴山已身动,他的速度太快,只能看到影子,不一会儿就跳上了书桌上,他半曲膝地蹲下,仍是居高临下的姿态,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国王的咽喉。与此同时,火蛇张扬,从他后背烧来,却霎时被大风挡住。
那风霸到又刁钻,尽逮着首相几人吹,首相站立不稳下将赵任扯过来聊胜于无地挡风,同时加大火焰燃烧的温度,此时他已经不在乎火焰的温度会将吹起的桌布,档案,书籍给引燃,只想把火烧得更旺,旺到戚魏唤不起大风。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就是如此了,姜愿被风吹得站不稳,摇摇晃晃地就被推向了火焰处时,后衣领被一逮,是戚非拎着她往外撤,姜愿脱险之余提醒他:“宋宴山还在里面!”
戚非道:“这世上谁都可能出事,他不会出事。”
姜愿听出来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这个时节这点点的异样算不得什么,姜愿没往心头去,戚非却较了真,道:“愿愿,你先听我讲,我之前告诉你喜欢就去上手的话,现在想想还是说得太过轻率了,你了解宋宴山这个人吗?”
姜愿听出他话里有话,道:“怎么了?”
戚非带着她往外走了几步,遇到拎着灭火器来救火的侍卫,他也没拦,反正等他们看清书房内究竟是个什么情景之后,为难的还是他们。
戚非现在心情有点糟糕,他不太想要看别人痛快。
戚非道:“老爹,就是你大伯在驻守边境时,干过拆地雷的火。按理来说拆地雷是个非常凶险的事,但据他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现场甚至都不安排什么人,就把一个男孩带过去,让他一脚一脚踩过去,反正他不会死,就算被炸成碎片也会活过来。活过来,继续踩……”
他没说完,因为姜愿一把抓住了他立起的衣领。两人其实有些身高差,姜愿要抓他的衣领还要把脚踮起来,其实不轻松,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放开,一字一句地道:“你再说一次?”
戚非答非所问:“上面的人对男孩的来历讳莫如深,并且再三强调不能留下任何影像,但戚家的人什么时候服过管?老爹他偷拍了一张照片,虽然过去了六七年了,但眉眼真的和宋宴山真的像,就是他吧?”
六七年?所以宋宴山离开沧澜湖庭后被当作了人肉排地雷机器,用血肉之躯去清路障?先要他的血肉,后要他生不如死,这个王室究竟是个多么病态残忍的存在?
姜愿望向书房门口,那帮侍卫拎着灭火器束手无措,里面四个人都是帝国至关重要的人物,哪个都得罪不起。
姜愿道:“哥哥,答应我件事,如果宋宴山真的到了弑君杀父的地步,你不要拦,就当没看见。”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被狠狠砸出了窗户,那些侍卫都茫然地随着抛物线摆头,睁大眼睛张着嘴巴在看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室内倒是传来了暴跳如雷的吼叫:“那是国王陛下,你们这些蠢货……”
很快又止了声,只有肉体被捶打得闷声,连呼救声都没有。
戚非道:“你猜这是谁的手笔?”
姜愿道:“宋宴山。”
戚非为姜愿没有感觉出任何意外的口吻而惊讶:“你好像不在意有这样一个男朋友,一般来说,人们都不喜欢对方有暴力倾向。”
姜愿道:“这不叫暴力倾向,而是复仇,他们先对不起宋宴山的。”
戚非道:“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愿愿,一个成长环境被扭曲的人,你确定他能建立正常的三观来和你相处吗?如果你了解他,别当另论,但我想,你不了解或还不够了解他。”
姜愿没吭声,戚非笑了笑,但那笑容比利箭还尖锐:“不过也有人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们认识没几个月要谈真正的了解还很困难,那我在换个问题好了,他给你机会让你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