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主事脸上带笑:“下官定不负所托。”
……
那主事带着数人踱步至狱中。
最里一层牢房中,一位受了烙刑的副将见着他,狠狠地啐他一口,怒目而视。
那主事不妨被啐了一口血水,擦干净,口中嘲弄:“垂死挣扎。”脚步却不停,他直直地走到最末的一间牢房中,打量几眼,指了指最里面垂眸敛眉之人,吩咐左右:“将他带出来。”
最里之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眉眼具黑,俊秀中含着几分稚气的脸。
主事吩咐:“将人带出来。”
不远处,铁链哐地一声,宋铮趴扶在铁栅上,目光冰冷:“你要做什么?此人年幼,只是个七品的副尉,能做什么错事?””
主事呵呵笑:“国公大人身在此间家都被抄了,竟不知自己的手下错在何处,既如此,下官便勉为其难告知国公大人。
此人,错就错在投身国公大人麾下,错就错在与国公大人沆瀣一气。”
主事笑着指着左右:“不必将人带去刑堂,便在这里用刑。”
顶着数十兵将的怒骂,狱卒将楚按跪在凛凛刑具下,狱卒将锒铛盘在他腿上固定,另一个在他右脚上按下去。
咔嚓――
潞国公的声音如同渗着冰渣:“有什么冲我来!”
那主事斜睇他一眼,满眼挑衅,却并不理会他。他看向看向地上之人:“潞国公府有无勾结兵部造反?”
楚额角粘满了汗,眼前发白,咬牙切齿道:“未有此事。”
主事叹一口气:“看你年轻,才愿意给你一条活路。我已经查清,随国公爷进来之人,皆是五品以上的上尉甚至是参将。谋反之事已是定局,他们诸位想必活不成了。”
“但你才是七品,若说出些什么紧要的,定然会有生机。”
他呵呵一笑,蹲下身,手狠狠地按在楚快没知觉的左腿上。楚吃痛,一声闷哼。
那主事又开口:“但那又怎样呢,你这腿受了镣刑,若不及时医治怕是要废了。你如此年轻成了跛子,想必是比死还难受。”说到这里,他假模假式的叹口气,“想好了便开口。”
楚死咬着牙生生咬出血,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他,不发一言。
那主事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生生退后一句,下一瞬,耳边听见一句:“你放了他,我招认。”
主事一脸欣喜。
潞国公被带出来:“我与他说几句。”他轻声一点楚,主事自是无不应。带着人让开。
潞国公将刑具拿开,轻轻一碰楚的腿,脸色凝重。
楚脸色沉沉,拉住潞国公的袖,低声道:“楚不值得。”
潞国公轻声一叹:“你莫非看不出来,此事已是定局了。我招不招认意义已不大了。党同伐异,他们只是要个处置政见不同之人的名正言顺的由头而已。
我认不认他们的结局也已经定了,如同我们宋家军一样。”说到这里,他神色寂寂,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半晌,“倒是难为你了。”
楚摇头:“若要连累国公大人,不若我……”
潞国公知他的想法,忙一把拉住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最愚蠢的做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还年轻,好好活着,宋家同宋家军三万人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了。”
他深深看他一眼,又道:“还有我的一双儿女。我知你与他们算是故识。将来若有可能,还请楚小将能照拂一二。”
“我宋铮没有本事,沙场征战二十多年,平定无数叛乱,又有何用?到头来什么都护不住,还要连累这么多人与我一同送死。”
四周有兵将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吾等深荷将军恩情,今是死日也绝不后悔!”
宋铮眼睛红着,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起身朝众人一拜,伏在他耳边道:“去寻齐王殿下。”
楚正要说话,脖颈一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到现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夕之间,骊山大狱潞国公与属下八十人全部自戕。未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战功赫赫,皆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好战士。他们皆无愧于心,皆有可做之事,皆有可追随之人。从生到死,他们都坚守在自己的战场上。
只有他楚,做了唯一的逃兵。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楚睁开眼睛,一个狱卒模样的人走过来打开栅栏。道:“楚大人,骊山正堂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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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见月斋。
天刚朦朦亮,赵嬷嬷便从外间醒来,见着内室亮着光,轻手轻脚将门开了条缝,往里面看。
远远地,她便看见阿沅起来了,倚在窗边发呆。她轻轻叹口气,怕惊扰人,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去端热水了。
楚大人走的这几天,阿沅每日晚上做梦魇着,日日都醒的很早,没有几日便瘦了一圈,赵嬷嬷看着实在是心疼,可又没什么办法。
很快,她端着热汤进来,行至门口放缓脚步轻轻敲门。
阿沅正倚着一张胡椅上,膝盖上搭着一张薄薄的毯子,青白的光影从外面照进来,映着她莹莹一张脸仿佛透明。看着羸弱易碎,惹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