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骸，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六道骸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以及那句完全跑偏的“生病”，被无语地噎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开口道：“你才病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地道：“怀孕了看不出来吗？”
这话本身并不奇怪，但放在六道骸就显得无比的荒诞。泽田纲吉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今晚酒喝多了，以至于陷入了什么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幻术之中。
他想起重逢以来六道骸种种不对劲的地方，欲言又止的态度、滴酒不沾、用幻术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不让自己发现……
六道骸的实体化的幻术，即便是重造人体的全部器官都不在话下，有什么方法能够孕育生命，或许也不足为奇。
但泽田纲吉从来没有想过，他离开得太久了，久到足以发生许多变故，而六道骸，也有可能在自己离开后，和其他什么人在一起。
——甚至还有了个孩子……
六道骸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头不由得一沉，细长的眉蹙了起来。
——泽田纲吉这是什么表情？
——他难道不想要这个孩子？
六道骸刚想开口，便感觉到泽田纲吉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腕，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不管我离开之后，你和谁……有过关系……”
他几乎难以顺畅地说出那个假设，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地继续：“……我绝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绝不可能。”
六道骸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根本不是因为不想要孩子，而是以为自己移情别恋了。
六道骸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甚至还有一丝恶劣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看着泽田纲吉那副紧张到快要崩溃的样子，故意沉默了片刻，直到对方沉下脸，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追问：“谁的？”
六道骸眼波流转，带着一种戏谑的慵懒，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名字：
“xanxus。”
泽田纲吉瞳孔猛缩，捏着六道骸手腕的力道瞬间收紧，紧得六道骸都微微蹙了下眉。泽田纲吉的眼底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暗涌，六道骸第一次在泽田纲吉脸上看到这种仿佛想杀人的表情。
六道骸觉得有趣，继续添了一把火，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促狭：“那晚喝多了而已。我也没那么喜欢他，但既然有了，也只能生米煮成熟饭了。”
听到六道骸的话，泽田纲吉几乎就要开口说“孩子我来养，但你和他必须彻底了断”，但就在话语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六道骸异色眼眸中那几乎掩饰不住的笑意。
泽田纲吉才明白过来。
“……骸，”泽田纲吉的声音低哑，带着点危险的意味，他凑近，几乎鼻尖相抵，灼热的气息交织，“别开这种玩笑。”
六道骸看着他那副带着点委屈又强装凶狠的样子，终于不再逗他。他叹了口气，伸手复上泽田纲吉紧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指尖微微用力，示意他放松些。
“你怎么比十年前那个毛头小子还迟钝。”六道骸的声音低了下来，“除了你，还能有谁？”
“彭格列，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轻易就会移情别恋的人吗？”
“听着，你要当父亲了，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身体僵住。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泽田纲吉呆呆地看着六道骸，又缓缓地将视线移到他衣服勾勒出明显弧度的腹部。
几秒钟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震惊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一般，松开紧握六道骸手腕的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复上了那处温暖的隆起。
“……我的？”他擡起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期盼，仿佛在确认一个太过美好的梦境。
六道骸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不然呢？”
得到肯定的答复，泽田纲吉猛地吸了一口气，巨大的喜悦如同洪流般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六道骸有些不自在的撇过脸去，声音也低了几分：“我也只是想实验一下，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本来想告诉你。”
六道骸的话没有说完，泽田纲吉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本想告诉你的时候。
——你却已经不在了。
泽田纲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六道骸紧紧地，却又无比小心地拥入怀中。
六道骸安静地靠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将头枕在他肩窝，脸上透出些许倦意，声音有些含糊：“你不是说过……将来的愿望，不过是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泽田纲吉笑了笑，神色温柔，他轻轻吻了吻六道骸的发间，“十几岁时候说的话，你怎么还记得？”
“你不是……也挺喜欢小孩子的？”六道骸的困意似乎上来了，声音越来越轻，却还是强撑着反问，“怎么？现在……不高兴？”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
泽田纲吉幸福的心都快化了。
但是想起未来战面对白兰这个劲敌，还要分心看顾十年前的同伴，以及……孕期可能出现的种种不适。
沉默了许久，他再次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疼，“这段时间……是不是很辛苦，骸？”
然而，怀里的人却没有回应，泽田纲吉垂下眼，发现六道骸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精致的五官在橙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泽田纲吉指尖拂过对方细腻的脸颊，最终一个无比轻柔的吻，轻轻的落在六道骸的发间。
所有话语，化为一阵叹息，消散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