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程乾正在做梦。
当然,他当然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最近他的睡眠质量不算高,意识沉浸度自然就不够,所以每次做梦他都很容易察觉到。
就比如现在。
程乾在梦境出来的几秒内,就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
梦到的事也不陌生。就是程乾在现实世界里,生病之后,病情进入到了某个比较严重的时期,就像现在在小世界里这样,出现了嗜睡的情况。
在那段时光里,程乾每天似乎都睡不醒,每时每刻都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更是装不住多少东西,不管干什么也都提不起精神,在任何地方都只想要躺下去,睡觉。
还是每次睡觉前,在心里会忍不住想过,最好永远都不用再起来的那种。
而在此时的梦里,程乾在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的家里睡着,手机每隔八个小时就会尽责的响起闹钟,叫他起床。
然后那时,程乾就会昏昏沉沉的起来,开始洗漱,煮点能吃的饭――大多是营养又没有味道的餐食,再味同嚼蜡一般吃饭,像上刑一样吃药。
有时候,他还需要外出买点必需品,还要定时打扫一下房间,毕竟自从辞掉了钟点工和保洁阿姨,好多事情都只能自己做了。
对了,记得清醒的时候要多喝点水,给小花也浇一点水,然后,就再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就这样,程乾在梦里,心无旁骛的睡着觉。
他睡啊,睡啊,睡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冬去春来,春尽夏至,直到不知道多少年的某一个深秋,他再也没有醒来,永远的留在了睡梦之中。
――可惜,梦就是梦,总有要醒的那一天。
所以,程乾在最后那一刻到来之时,就从梦里醒来了。
此时,正值天光大亮,灿烂朝阳透过没有遮挡严实的窗帘,洒在程乾眼睛上。
程乾下意识伸出手,遮住眼睛。
许久之后,程乾才从梦境的余韵中回过神来,慢吞吞的下床,进了洗手间洗漱。
不经意抬起脸,程乾就看见镜子中的那张苍白的过分的脸庞。
他默默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真不明白,自己既然那么爱睡觉,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死在睡梦中?
暗自想着,程乾低下头,开始洗脸,就在这时,他的心脏忽然痛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是针扎一样。跟着从那“针”扎过的地方迅速向外延展开一股剧烈的疼痛,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席卷程乾全身。
程乾撑在洗手台上的手不由一软,他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同一时间,程乾脚上的报警器随之疯狂的发出警报声,报警信息也几乎秒速传到了监管平台里。
……
……
宋塔司作为程乾的法定监护者,被监管中心通知说程乾在酒店里晕倒,被紧急送医时,他刚收到了关于十年前,程乾的工作、家庭和别的一些事。
赶到医院,程乾已经从抢救室出来,被送到了加护病房里。麻醉效果还在,程乾没有醒,此时就躺在床上安静睡着。
宋塔司站在加护病房外,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床上的雄虫,站了许久,都没有动过。
直到护士过来叫他。
“宋先生,医生找您,想跟您说说程先生的情况。”
几分钟后,宋塔司坐在了程乾的主治医生对面,看着主治医生,等着后者说话。
“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可以放任病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的雄主独自待在酒店那种地方呢?就算他现在被社会矫正中,但也是个必须仔细照看的病虫,还是一位需要非常仔细时刻看顾的病虫!真是的!你真是太不负责了!”
医生简直是痛心疾首的对宋塔司说着,一点儿也不在乎宋塔司是虫族武力值最高的雌虫,并且还是高高在上的上校身份。
宋塔司沉默了一瞬,然后问医生:
“病的有多重?”
医生眼睛一瞪。
“你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清楚?雄虫的身体情况报告按照规定是会第一时间通报给他的伴侣的,你可不要在这里跟我装不知情!”
宋塔司缓缓说:“我的确不知情。所以麻烦你告诉我,医生。”
可能是宋塔司的气场太过强大,纵然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出席过许多有些分量的场合,那医生还是明显被宋塔司的气势给吓到,刚才还决定要为雄虫讨回“公道”的想法,就被立马给吓的都缩了回去。
“……我就勉强相信你说的话吧。”
还是要点尊严的医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看见宋塔司似乎因为自己浪费时间的行为而面色又不善的样子,立刻说重点:
“他的心衰很严重,由于身体情况特殊,所以作为常规治疗手段的那些――比如通过虫造心脏或自然心脏移植的方式,对他来说都不行,至于其他相对保守的治疗方式,也起不到大效果。
“总之,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最多还能活半年。”
这番话同宋塔司想象中的“病重”简直不是同一个等级,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从医生口中听到这样的结语。
――半年时间?最多?
一时之间,宋塔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跳的也有点不正常的快速,就仿佛要从胸腔蹦出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