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进了四月,空气愈发干燥炎热起来,而随着温度的升高,关于秦言与贺嘉时之间的风言风语也在班里发散开来。
每当贺嘉时与秦言一前一后走出教室时,每当贺嘉时凑到秦言身边说话时,每当他们中午一起吃饭、一起排队时,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毕业生的日子实在太过枯燥,任何一点带有桃色的风吹草动,就能让这些受困于两点一线的学生们津津乐道。
贺嘉时与秦言又不傻,自然知道他们在传些什么,无非是他俩的关系太过亲密,是一对儿情侣。
都是高三的年纪,有悸动、有心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对于早恋,老师们大多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知道,在高三这个节骨眼上,家长老师与其逼迫学生分手,搞“苦命鸳鸯”的那套,倒不如让他们自然而然,安稳度过这段日子。
可当早恋遇上同性,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N市是个典型的北方内陆城市,保守刻板,就算有同性之爱也大多藏好掖好,顶多私下里八卦两句,从未有谁摆上台面过。
此番,贺嘉时与秦言的事情被人传得有鼻子有眼,更何况这两人平时就同吃同住,实在诡异,引子一经放出,顿时便在班级里引发了轩然大波。
慢慢的,这出格的花边新闻不胫而走,到最后,不仅是他们班里,就连隔壁班的人,也都在背后讲着他俩的绯闻。
其实他俩的事情之前就在班里小范围的传过几阵子,只不过大多是些捕风捉影的、不带恶意的玩笑罢了,可这一次,事情却远比之前严峻的多。
有人言之凿凿,说,曾看见他俩在班里舌吻,还有人讲自己从贺嘉时座位底下看到过避yt,总之,起先还三分真三分假的故事,在这一波接一波的谣传中,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贺嘉时气得肝儿颤,他什么时候跟秦言在班里接过吻?他又什么时候买过避yt?
更加令他纳闷的是,这些人编得着实离奇,而可笑的是,学校里的蠢货一个个的竟还当做真事儿一样的相信。自己跟秦言都是男人,那秦言又不会怀孕,自己怎么着就非得随身携带避yt了?
这事儿传得荒唐,可贺嘉时又别无办法,他反正不能在班里公开说自己跟秦言没谈恋爱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左右是越描越黑。
高中就剩这么两个月了,他不怕同学们在背后说什么,唯独怕赵中亚找秦言的麻烦,怕这些有得没得的绯闻通过贺嘉木的嘴巴,传进贺家人的耳朵里。
这些日子以来,秦言本就极度敏感,同学们的这些风言风语更让他不堪其扰。
贺嘉时安慰他说,“别担心,赵中亚肯定不会信的,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可无论他怎么抚慰,秦言却依然无法安心下来。
很快,事情果真如秦言料想的那样,传到了赵中亚的耳朵里。
那天傍晚,晚自习刚刚开始,秦言正对着一道数学题死磕,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钥匙碰撞的“叮叮”声。
学生们自然知道这是赵中亚来了,都下意识地坐正了身子,盯着面前的作业。
赵中亚一脚把门踹开,径直走到秦言身边,指了指贺嘉时,又冲秦言说,“你俩,跟我出去!”
秦言刚回过神来,还没等站起身来,就被赵中亚拽了起来,贺嘉时一肚子的火,紧紧跟在赵中亚身后。
赵中亚拉扯着秦言,一路往办公室走,将人推进小会议室里,接着,贺嘉时也跟了进来。
贺嘉时下意识地关门,赵中亚却猛地一拍桌子,吼道,“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嘛去了?”
贺嘉时心一凉,定定地看着赵中亚,认真问,“老师,你什么意思?”
赵中亚气得坐在椅子上喘气,他指着贺嘉时的鼻子,“你还给我装蒜!你再装!”
贺嘉时不说话了。
赵中亚知道贺嘉时油盐不进,看了眼垂着头的秦言,用力把桌子拍得“咣咣”作响,冲秦言吼道,“秦言,你说!你说你俩在教室里都干了什么!”
秦言咬了咬嘴唇,也不说话。
贺嘉时不想赵中亚找秦言的麻烦,“老师,你让我们说什么?我俩每天在教室里听课、学习,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俩既不惹事也没生非,我俩能在教室里干什么?”
赵中亚被贺嘉时气得七窍生烟,他扯着嗓子像个破喇叭一样用力喊,“你们能干什么?你们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告诉你们,不承认也没用,多少人都亲眼看见过了!你书包里带的那是什么?还用不用我讲出来?”
贺嘉时心中冷笑,暗忖自己与秦言在教室里既没有接过吻更没有做过爱,充其量不过是亲亲头发而已,怎么就一个个的都言之凿凿,非说自己行了什么不轨之径?
且不说那是教室,就算是在家里,他与秦言也从未真刀真枪地干过,更遑论随身带着避yt了。
简直荒唐。
离高考只剩两个月了,贺嘉时就算对赵中亚有再大的怨恨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影响秦言的心情。
赵中亚身为班主任,对贺嘉时与秦言来说,虽无半点作用,却足以利用自己的小小权利,让他们在这最后的两个月里苦不堪言。
他们只想快点熬过去。
赵中亚捕风捉影,一口咬死贺嘉时与秦言不光是同性恋,而且还在教室里多次不轨,而贺嘉时则抵死不认。
三个人互相僵持,赵中亚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打开会议室的门,回到自己工位,掏出家校联系卡,刚找到贺军的联系方式,贺嘉时就猛地将家校联系卡夺过来,迅速撕成了粉碎。
赵中亚彻底急了,他跳了起来,挥起手就要抽贺嘉时一个大嘴巴子,贺嘉时却摁住他的手腕。
赵中亚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贺嘉时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贺嘉时冷笑,“你砸了秦言一部手机,秦言什么都没说。我就撕你一张破纸!你就要打人?”
赵中亚的声音越来越大,会议室门口围满了老师们,卞湘拧开门,朝里探进来身子,“赵老师,行了行了,这都快高考了,就这么两个月了,有什么事儿也不用闹成这样吧?”
赵中亚自恃自个儿是班主任,自然不肯听英语老师指手画脚,他压根不搭理卞湘,依旧张牙舞爪,声浪几乎要将房顶掀翻,“你俩!回家反省去,反省不好就回你们J城挖煤去吧!别在我的教室里学习了!”
“停课!都给我停课!”
在距离高考仅剩两个月的时间点,停课对大多数学生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卞湘皱了皱眉头,“赵老师,差不多得了,马上就高考了。咱们当老师的教育学生,目的是想让他们好,你现在发这么大火,还让他们停课,那他们还能好么?”
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女教师也跟着附和,尤其是班里的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温声说,“赵老师,不是我们非要多管闲事、耽误你教育学生。你听我一句劝。我当了二十几年的老师了,非常了解这个年纪阶段的孩子,他们叛逆、敏感,容易一时糊涂,可无论犯了什么错,现在最要紧的都是帮助他们保持情绪的稳定,保持学习的连贯,好好把高考应付过去。其他的问题,时间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