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意独有些后悔没有马上出门而是跑到喻君面前刷了刷存在感,喻君的反应是直接在人脖子边上吸了个印子出来。
林意独心疼自己仔仔细细烫好的衣领又被弄乱了,新鲜出炉的红印和脖子上被虫咬出来的包看着还有种奇特的美感,他打算有空了就给喻君转两篇关于种草莓致死案件的文章,尽管他自己向来享受那种被彻底侵占的感觉。
他拎着装得严严实实透不出半点气味的食物,在外面打了辆车,司机是个看起来五十几,浑身都散发着祥和味道的中年人。
“是给女朋友送饭吗?”司机问。
好奇心从来是不分年纪的,更何况林意独脸上洋溢着的喜悦就差在脸上写个“快乐”了,司机载到过太多坠入爱河或者为情所伤的年轻人了,尽管自己情史寥寥几笔,在开出租车的几十年里被迫成为了一个为人解惑的情场高手,这位乘客实在是春心荡漾的模样,他不由得心里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林意独先是反思了一遍自己是否表现得太明显了,大概是有点,不过他不想改,很多人说他喜怒形于色,然而被捏造出来的空壳同样可以拥有感情,他能摆在明面上的,都是愿意让别人看见的。
他抱着保温盒的样子就像抱着块黄金,林意独笑着回答:“现在还不是,不过很快就是了。”
不长的车程里林意独就和司机大叔瞎聊着到了目的地,林意独看着大楼的玻璃外墙,开始想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态走进去,因为有了期许和忐忑,他还是选择走起来累一点的楼梯,爬到殷楚樾办公室的那层楼。
他和殷楚樾的新秘书碰过几次面,是个外表冷艳内心少女的人,他摆出最讨人喜欢的笑容,给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
林意独眨眨眼:“上次殷总送我回家,想来感谢感谢他。”
“殷总现在开会去了,你可以在这等一会儿。”
她善解人意地提出建议,林意独自然是欣然接受,听着秘书开始讲殷楚樾平时对于自己的饮食有多么不注重,有的时候忘记了干脆就不吃。
他听得皱眉,暗想以后再难都要跟喻君讨教讨教厨艺相关。
于是殷楚樾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见的就是他的秘书和本该在家里休息的林意独在外间聊得正欢,两个人都眉眼带笑,秘书哪里还有平时那副严谨克制的模样。
他莫名有些不爽,林意独笑得肩都开始抖了,那样的笑容让他很想破坏,他问秘书:“什么事?”对方瞬间变了张脸,回答道:“林意独给殷总做了中饭,您应该还没吃中饭吧。”
他刚刚开完会,关于某个冷门演员未来的发展道路他与公司其他上层起了争执,烦闷是必然的,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他接过造型颜色过于可爱粉嫩的保温盒:“谢谢,你回去休息吧。”
林意独最近甜头得的多了,胆子也大了,站在原地不动:“我监督您吃。”
站在外面和别人不清不楚地纠缠总归是不好的,万一传出去要被破坏的是三个人的名誉。
殷楚樾只得让一心要留下的林意独进了办公室,他本以为是什么饭菜,待打开后才发现是许久没吃了的酸辣粉,扑鼻而来的味道他很熟悉,食欲被勾起了些许。
林意独从兜里掏出口罩把鼻子遮得严严实实,隔着层布料模糊地说:“您喜欢吗?”“私底下不用对我说敬语,我不是吃人的洪水猛兽,”殷楚樾听见从那个软件开始就贯彻到底的“您”,额角抽了抽,然后才回答问题,“很喜欢,谢谢。”
这是高高在上的殷楚樾第一次对他说“喜欢”,尽管喜欢的是碗里的酸辣粉,那也是他做出来的,四舍五入一番约等于喜欢的是……他不敢再想下去,怕神情被眼前这人看去,好在口罩挡住了他僵硬压抑的面部表情,殷楚樾没管他,吃了第一口。
他睁大眼睛去看对方的表情,殷楚樾就对视上他,说:“你的手艺很不错。”
是句夸赞,但林意独一字一句琢磨过去,觉得哪里还是不对――殷楚樾对于不喜欢的置之不理,对于喜欢的也不会主动夸赞,这是个把什么都放在眼睛里的人,可现在看来他的眼神分明是……戏谑。
“您吃出来了,对吧。”
他在殷楚樾面前不在乎脸面问题,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再有面子都是假的。
“都说了不用叫敬语,还有,我是很认真地夸你。”
林意独连忙改口:“不,你肯定吃出来了。”
他想起来了。
孤儿院食堂的伙食虽然管饱,但味道有待商榷,里面的孩子们唯一的零食来源是外面看望他们的那些人送的,他看见殷楚樾时常会吃一碗自热的酸辣粉。
温暖的食物背后只有冰冷的利益,比起亲力亲为做些有益孩子的事情,显然是小零食小玩具付出简单回报可观,可对于孩子们那的确是不可常有的乐趣。
林意独想着就笑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也许是自己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又忘了对方的事情,也许是自己真像个痴汉。
不过笑是会传染的,殷楚樾吸着粉,哪怕被黑色口罩着了大半但仍艳丽的面容就跳入视线,黑色将底下的肤色衬得更白,他也莫名其妙笑起来。
“无论怎么样,你的心意足以让我道谢。”
殷楚樾笑起来其实很好看,融化了平日里的寒冰,可太过完美又显得虚伪。
那你就不能接受我吗?林意独想这么问,可现在还不能,他不需要一段卑微求来的圆满,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
这样兜着圈子磨磨唧唧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主动权从来都不在林意独手里。
殷楚樾吃好了酸辣粉,林意独也没什么理由再留,收拾好东西打算走人。
那股味道已经散了,他在门口磨磨蹭蹭,最后还是摘下口罩转过头,将那人的模样再一次尽收眼底后才不甘心地离开。
在周围空无一人的时候,所有的蜜糖就被炼成了冰冷的刀刃,用生生剥开的血肉告诉他空荡荡的现实。
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进展,暗恋遥遥无期,明明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可是思念愈发无法停止,谁都想染指美好,他也一样。
他把下楼梯的速度放得很慢,数着一级一级的台阶,试图用关于楼梯间的鬼故事转移开注意,却一个不小心跌在地上。
林意独试图站起来,手脚却像突然被抽干了全部力气,麻痒从身体内部滋生开来,他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咬着牙让自己不泄出呻吟而引来他人。
这段日子他的情绪起伏太大,早就把自十六岁后时而猝不及防的情潮给抛到脑后,一旦被暂时压下的情欲重新汹涌,便再也无法控制,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这层楼的灯泡恰好坏了,昏暗的楼梯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苦熬着欲望。
没有到岸的路。
想要被填满,无论什么都可以。
他只剩下这一种意识。
一旦经历过春风和煦后,狂风暴雨般的浪潮便卷得他无处着陆,空虚让他彻底哽咽起来,哭泣不成调子,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想不到要去抚慰自己,那也毫无用处。
当每一次情潮来时,他只是个任人宰割的提线木偶,可操纵他的人还会来吗?膝盖已经破了皮,蹭在地上火辣辣的疼,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挪动。
林意独跟喻君说的是吃完就回来,可直到下午他也没等到林意独回家,他给殷楚樾打了电话,确认人已经离开,本想再等待许久,却发现自己的耐心已经无法忍耐,他开车到了殷楚樾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