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蛮不讲理
丁思若进去，英儿呆呆地看了她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径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笑道：“我竟觉胭脂姑娘极合眼缘，似乎早认识了一般。”
锦娘忙上前打圆场：“胭脂姑娘和善，不单夫人，谁看都合眼缘。”
丁思若打量着屋里两个女子。
英儿尚算清秀，语句铿锵，干脆利落，眉眼之间有股子英气，竟与九絮有七八分相似，一见之下，丁思若也对她倍觉亲切。倒是这锦娘生得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一双秋水眸子脉脉含情，走两步也似清风拂柳，不过一句话，一个眼神，其城府便可见一斑。
“坐！”英儿轻拍着自己身边的椅子笑道，“你竟能独自操持了这么一桌子菜！我就不成！”
话音刚落，锦娘便咳嗽了两声。
英儿抿了一口酒，轻叹道，“有一说一，你咳嗽多少声我也做不出啊。”
锦娘因被英儿当着她的面戳穿，有些不好意思，涨红了一张脸。
“下个月我的夫君生辰。”英儿灵光一闪，握住她的手笑，“要不，你来替我做一桌这样的菜怎么样？”
锦娘觉着，英儿说话做事都太过随性，完全不考虑自己的身份和家里的实际情况，但又怕出口阻拦坏了规矩，只能在后头干着急，额上竟沁出密密麻麻的一层小汗来。
丁思若便笑道：“夫人不必拘泥形式，做什么都是心意，纪先生懂的。”
“可惜，我婆婆却不懂。”英儿黯然神伤，轻轻地叹了一句，她这里说得云淡风轻，差点儿让后头的锦娘当场吐血。
这种清愁素来只属于深闺怨女，并不适合英儿这样人如其名的女子，丁思若不好谈论她的家事，只有招呼她喝酒。
果不其然，几杯酒下肚，英儿便将这烦恼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山南海北聊了起来，说到高兴处，竟当桌手舞足蹈起来。
就在英儿将饮下第三壶酒最后一杯的时候，忍无可忍的锦娘冲上前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杯子，对丁思若陪着笑道：“谢谢姑娘款待，夫人家中还有些事，必须得走了！下次再来叨扰。”
“你做什么！”英儿用力挣扎，挑眉道，“我正和胭脂喝酒呢！”.
“快走吧！”锦娘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抓住英儿就往外拉，一副要快刀斩乱麻的样子，说来也怪，英儿竟挣不脱，嘴撅得老高，却也只有乖乖就范。
一眨眼功夫，两人已上了游廊，直往二门上去，匆匆离席也就算了，甚至都不及吩咐婆子们抬轿子进来接人。
这主仆二人还真有意思。
丁思若笑着摇头，转身回屋，却瞧见英儿的斗篷忘了，忙喊来四儿赶着送出去。
一来一回，四儿送走了斗篷，气喘吁吁地回来，手里提溜着一块儿晃晃悠悠的龙猪玉佩，笑道：“纪夫人说，这是给姑娘的见面礼。”
“找个地方好生搁着，明日让王爷带回去还！”她只瞥了一眼，并不接，坐下不紧不慢地喝酒。
“不合适吧？”英儿咧了咧嘴，“一块儿玉佩也让王爷亲自去？”
“先秦古物，能买二三十寒竹居，无数个你我这样的丫头。”她挑眉，“他不去，谁去？”
四儿只觉一记闷雷打下来，整个人都僵了，手里的玉佩跟着她颤抖的手指一起夸张地荡起来，她结结巴巴地喊道：“我，我，还随手就提溜回来了！老天爷啊，真是烧了高香了，这要是中途磕了碰了，我不是死定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靠着墙滑了下去，拍着胸口感叹自己的死里逃生，看来是手脚瘫软，却又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玉佩，战战兢兢、满脸惊恐地跪立着慢慢悠悠往前挪步。
丁思若忍不住笑，刚起身走到四儿身边接过玉佩，乐风掀帘子进来，正瞧见眼前这一幕，顿时冷了一张脸。
四儿也是个没出息的，那么点儿小事就吓破了胆，又听见乐风不悦，竟一句不敢解释，起身连滚带爬出去了。
丁思若轻叹了一声，将玉佩随手扔在褥子上，一会儿真打起来也不能摔了这个宝贝！
他看着桌上的空酒壶，眉头深锁。
英儿走了，四儿怕成那样，这账自然就算她头上！这家伙一天到晚不着家，没想到回来倒挺会挑时间。
丁思若挤出一个笑，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小白牙。
他目不斜视往外头去，像没瞧见她一样。
四儿摸进来收拾，余悸未消地小声问：“要不，我跟王爷解释一下？”
“用不着！”她用筷子戳了颗四喜丸子往嘴里送，吃得不管不顾，“也没什么用。”
“你怎么还吃得下？”四儿抹着眼泪说，“要说也全怪我，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一听说那东西价值连城就吓得魂儿都没了，也没有个人样，王爷还以为你欺负我了呢！”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丁思若笑道喝了一杯酒，“你家王爷向来就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四儿幽幽地看了她一眼，默默收拾桌上的东西。
“我还没吃完呢！”丁思若赶忙又抢了一颗丸子，顺带着左手还端起刚斟满的酒杯。
一不防备，被四儿抢了去：“你甘心吗？王爷宠着你还被人欺负呢！要是王爷讨厌你了，玉裳还不直接把你生吞活剥了呀！”
她用帕子擦拭洒在自己手上的酒，忍不住笑：“傻瓜，倘或真没他的‘宠爱’，玉裳又如何必针对我？”
“玉裳是不是笨？”四儿费解道，“王爷宠你，你必定能做主子奶奶，她一个下人哪怕有天大的本事，得罪主子奶奶不是断自己的后路么？”
丁思若抿抿嘴，趁机从她手中摸回丸子一口塞进嘴里，又顺便把酒仰头倒了进去。
“啊呀呀。”四儿猝不及防，只能跺脚道，“这样子要是让王爷瞧见了可怎么办？快别吃了！”
说着就忙加快收拾的速度，丁思若趁着她忙碌的缝隙，又抢了几杯酒喝下肚，啃了两三个大虾，等四儿收拾完了，她也清空了桌上剩下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