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寒竹闲居 第191章 年关
入了年关，大家都惶惶的，得了假的慌着出门子回家，没得了假的，心里怨着。
便是这深山中的寒竹居，也难免入了俗套，丫头小子们赶着准备行礼。
青书院儿里一片安静，似乎与世隔绝一般。
三儿早捎信儿来说，今夜来接，吃过年夜饭又送回来，四儿没应，她只知道思若没有可去的地儿，觉着不能将她一个人丢在青书院里。
乐风出门前什么都没说，临近中午的时候，刘大嫂气冲冲地跑了进来，张口便问：“姑娘今儿个去哪里吃饭？”
思若抬起头来，着急的样儿，便笑问：“这又是怎么了？”
“姑娘这会儿怎么还在这看书！赶快收拾收拾，乐家接人的马车都来了！”刘大嫂从她手中夺过书本，往桌上一扔，拉着她便往外头走，“我的姑娘啊！快些了吧！我知道老太太最讨厌人迟到了！想必是那玉裳故意使绊子，让姑娘不知道这个消息！”
思若的心瞬间便凉了。
乐风从未说过要让她跟着一同回家过年。
刘大嫂不知道，但四儿很清楚，瞧见思若有些尴尬，四儿便忙着将刘大嫂给拉了出去，两个人在门口嘀嘀咕咕起来，思若隐约听到她们提起了玉裳的名字，心里陡然生出许多杂乱无章的思绪来。
这位玉裳姑娘早她生命之外的人了。
刘大嫂连门儿都没进，跑着便去了，四儿走出来，冲她乐：“这刘大嫂今儿个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竟说些胡话！只怕是忙过了。”
“四儿。”思若低声笑，喝了一口茶，“你大概不知道。”
“什么？”四儿凑上前来加热水，反问她。
“你只要一说谎，眼睛就眨得厉害。”思若清浅一笑。
“有吗？”四儿的眼睛忽眨忽眨，有些心虚地背过身去，尴尬地笑着。
“去外头衣物间里找个铜镜照照吧！”思若笑着，找来一个小竹筐，三儿将接好的镯子取回来了，做工相当精细，金箔都做成了藤蔓，瞧着很是鲜活，还送了些上好的丝线，艳丽得很，思若留下来，打算结些穗儿。
她越来越喜欢白虎剑。
喜欢它甘于寂寞，喜欢它低调深沉，同样是被束之高阁，冷落对待，它就表现得十分得体。
白色的丝线在她手中很快就变成了一串整理的穗儿，搁在架子上，不多不少，正好悬在桌面儿上一毫。
思若幽幽地整理着书房，四儿进来，憋红了脸。
说是出去厨房做早饭的人，两手空空回来了，手里拿个鸡毛掸子，收拾屋里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思若问她。
她抬头看了思若一眼，忍耐着摇了摇头。
四儿是个直肠子，就算不问她，她稍过一会儿也会自己说的，所以思若没有再问，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果然，过了没多一会儿，四儿便上前小声问：“姑娘，你好好想想，王爷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你有没有听漏了？”“听漏了什么？”思若其实早猜到她想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四儿这样问话，让自己看起来特别可怜。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日子。“比如说，王爷有没有在什么时候告诉过你，让你跟着他一起去乐家私塾过节？”四儿直截了当，还是给说了出来。、
思若叹了一口气，已经这么憋屈了，这丫头非得让你把话说得那么明白，忍不住苦笑一声，摇头道：“我一个丫头，跟着他回去过节做什么？”“玉裳不也是个丫头么！”终于还是把这个话给说出来了，四儿没有多想，只是觉着憋屈，替思若不值，便大声道，“姑娘你是不知道，大爷今儿个一大早就派了一辆大马车来，说是接玉裳回去过节的，你是没瞧见玉裳那N瑟的样儿！好像她就是王妃了！”思若笑了笑，继续整理手中的丝线，并没有多说。
四儿的暴躁一发不可收拾，她一屁股做了下来，偷偷抹眼泪道：“该死的！那玉裳竟然还跑到我面前，装模作样地说，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算什么，还是这个时候才瞧得出身份来！”思若笑了笑，安抚她道：“不过一两句闲话而已，用不着同她计较。”
“姑娘啊，她那种人就是沾不得什么热气，否则就是个人渣！”四儿拍了一下桌子，“就连她身边的那些个小丫头子也跟着作，连厨房里的灶都不给我用！”
思若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待会儿你哥哥来接，你就跟着回去吧！”
“咱们一块儿！”四儿拉住她的手，咬牙道，“王爷都不管你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四儿看来是真气得不轻，这也是思若在她口中头一次听到乐风的不是。
这大年头上的。
思若点头道：“不妨事，我也有个地方想去。”
“那我陪你。”四儿忙说。
“这个地方，我得自己去。”思若笑得很平淡。
母亲笃信佛教，每年大年夜过后，都会亲自到城中的临安寺虔诚礼佛，烧头柱香，祈求来年平安。
若是要想见到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母亲，除了闯回家里去，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临安寺与别不同，地处最繁华的大街，闹中取静，这时候过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混迹人群中，最不易被察觉。
她换过了衣裳，简单梳洗，等四儿出了门，自己也出了青书院，往马厩中去，路上远远地瞧见了一辆大马车，晃晃悠悠往京城去。
马厩里也只剩下她那匹小白马，孤零零地吃着草料。
她轻轻拍了拍它，两人慢慢走出来。
平日里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今儿个倒好，厨房已经被玉裳的丫头全占了，二门上的小厮还没吃饭，赶着去看，吵得厉害。她出了门都没人知道。
思若沿着车辙，一路往京城中去，晃晃悠悠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京城。
京城里永远不缺热闹，对于寒竹居里的人来说一年一度的团员，在京城小生意人眼中，也是一年一度挣钱的好机会，纨绔子弟们受不了繁文缛节和家长的盘问，到底也偷跑出来，三五成群，一同在外头玩乐。
到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思若找个了干净的客栈，将小白马安置在马厩里，吃着上好的草料，自己一个人出来在街上闲逛，那些小摊儿，从街头吃到街尾。
等逛到临安寺的时候，正好碰到丁家的马车来到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