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映竹已经着铸心堂众弟子关上了客栈的门,并打下了泯音咒,正坐在备满琳琅满目的早膳的大堂里等着他们。
待魏清游扶着宋长老最后坐定,白映竹直接地开了口:“安寒湖出现的那蜃魔,内有玄机。”
“玄机?”王临风急急地问,“是何玄机?”
白映竹垂下头,沉吟良久。
之后,她抬起头来,道:“此事,幕后有人操纵。”
王临风一怔:“操纵?为何?”
白映竹道:“被打入飞光珠的魅妖和具足,之所以会出现,都是为了取程师弟的心脉。”
韩知竹闻言,倏而抬头。
而程雁书瞠目结舌,完全像没有进入状况一般,下意识去看韩知竹,道:“为了我?”
韩知竹起了身,走近来,在程雁书身侧站定,问白映竹:“白大小姐可是已经确认?”
“是。”白映竹答,“魅妖和具足,是唯二能生取人心脉的魔。而之所以要取程师弟心脉,便是为了复活蜃魔。”
“复活蜃魔?为何?”魏清游不解道。
宋长老先于白映竹开口了:“为了破蹀躞之阵。”
蹀躞之阵?
“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破四极封印,打开魔魅之窟,引万魔出世。”白映竹道,“原本可镇魔魅之窟二百余年的四极封印被篡改,岌岌可危,但即使魔魅之窟的封印破了,魔气外泄,万魔出世,但要冲出万妖塔,也非得破阵眼在莽海渊中,取虚无之海无尽灵力的蹀躞之阵不可。”
程雁书立刻想到此刻镇住四极封印的无心剑,急道:“既然有蹀躞之阵可以阻止万魔出世,那又何必非要四极封印?”
“因为四极封印魔魅之窟,魔气约二百年也冲不破。但无四极封印,单有蹀躞之阵,被魔气冲击则最多只能撑三五载。莽海渊是极度虚无之境,玄妙无尽,非现世常理可及,除苍龙外万物众生皆不能入,唯一例外的便是蜃魔。”宋长老说着,咳嗽两声,喝了口魏清游递过来的茶,又解释道,“蜃魔若以修真之人心脉维系,便是活物。若取出心脉,便不过是一团死气。活的蜃魔能在虚无和现世畅通无阻,也能在莽海渊中找出蹀躞之阵的阵眼,堵住阵眼,蹀躞之阵自破。”
“也就是,为了复活蜃魔,让蜃魔进莽海渊毁蹀躞之阵阵眼,所以才有人用魅妖、具足来攻击我四师弟?”
“但……”韩知竹沉吟,“魅妖幻境对雁书无效,且雁书的血还能破魅妖幻境,这又如何解释?”
魅妖幻境对自己无效,程雁书倒是能猜出一点端倪:他不是这个世界原生的人。心魔幻境大概是针对这个世界的人的意识进行攻击,因而对他无效。
但具足和蜃魔是实打实的无差别物理攻击,所以确实能伤他。
可是这领悟他也没法去跟众人解释,只得道:“也许是巧合。”
“是,推测因魅妖幻境对程师弟无用,幕后之人才不得不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放出具足。”白映竹说,“但具足被韩师兄重创,宋少掌门又拔出了取心脉的‘钩子’,幕后之人出于某种原因不能再等了,才在安寒湖设局,让蜃魔直接吞食程师弟。”
“可是,为什么是我?”程雁书茫然。
白映竹低声道句“得罪了”,才解释:“因为寻常金丹虽然能活蜃魔,却支撑不了蜃魔入莽海渊破阵眼。唯有程师弟有最精纯的金丹,却无修为。”
换句话说,实力太弱,很好拿走。
……这……
忽然变成了众人的焦点,那焦点的意思还十分之微妙,程雁书讪笑道,“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妄之灾啊。”
象征性地挽了个尊,程雁书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惊到:“但没有我的心脉,蜃魔也还是活蹦乱跳地把我吞了啊?”
难道……
他用手捂住心脏,侧转身看向韩知竹,紧张地问:“我的心其实已经没了?现在在跳的这颗是假的?”
韩知竹抬起右手按在他左肩上,又极具安抚意味地轻轻拍了两下:“并无。别怕。”
王临风问白映竹:“大小姐说有幕后之人,是已有线索吗?”
白映竹缓缓摇头,“幕后之人现下还不得而知。”
王临风叹口气:“那这……”
“不过。”白映竹道,“被打入飞光珠的魅妖、具足和蜃魔,都是有人从万妖塔放走的。此人已经被押在铸心堂水牢中。”
“什么?”
不止王临风震惊,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唯独韩知竹放在程雁书左肩的手稳得颤都没颤一下。
感觉到程雁书的震惊,他又轻轻拍了两下,很有些安抚的意思。
“魅妖,外间或有漏网之鱼。但具足和蜃魔,千百年来世间亦都只一只,封印魔魅之窟时它们俱在外流窜,被收之后均封在万妖塔下,我爹已经亲自参看,此刻已都是不在万妖塔下了。”白映竹又沉吟了一瞬,才道,“非我白家之人,做不成此事。”
王临风看一眼韩知竹,又看一眼宋长老,见他两人都沉默不语没有进一步询问的意图,他的好奇心实在按捺不住了:“白大小姐,可知是谁?”
白映竹满是凄婉悲凉之色,却一点也没有遮掩:“我弟弟,白映风。”
这个答案,震得在场的人全都抬起眼直视她。
王临风立刻谨慎道,“兹事体大。白小姐,是否证据确凿?万一有误会呢?”
“没有误会。”白映竹眼中蓄了泪,却仍然满是坚毅和坦然,“我们遇到蜃魔时,维系它存活的心脉,是我弟弟的。”
“蜃魔是有面目的,受到重创以至于心脉受到冲击时,它会显出维系它存活的心脉之人的脸。”泪落下来,白映竹抬手轻缓但倔强地擦了去,“韩师兄用无心剑撕开蜃魔时,我看到了。”
她看到了什么,不言而喻,没有人再去追问。
王临风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既然说白小少爷囚于水牢,那已无心脉的白小少爷怎么依然存活?”
“已辨过了,他体内现是无辜之人心脉。但人是人,不是魔,不属于自己的心脉不能长久维系。他只能支撑百日。百日之后,不收回心脉,他必死无疑。”白映竹脸色苍白,却依然维持着冷静,“急于用我弟弟的心脉去换程师兄的心脉,可见幕后之人的图谋,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幕后之人?”韩知竹沉声,“确有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