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要杀谁?”
崔永昌盼着早日找个弟媳将小舅子拴住,转天便往隔壁瑞宁爵府走了一趟。
谢安康在那府里憋得发闷,远近又没有好友能相约走动。
跟崔家虽说也不熟悉,但上次来吃过一回酒,又是近邻,好赖能说上几句话。
“崔世子,您自走路,别拉拉扯扯的!”
谢安康夺过自己的衣袖,后挣两步,与其拉开一些距离。
“青州可没有后梁郡那边的风俗,你咋咋呼呼的怕什么?”
崔永昌笑着嗤他,并肩而行,这回倒没有附上。
两个人前后脚入了茶室,窗外临水,入目便是接天碧翠,溽气自外面吹进来,抚过冰鉴,吹在人身上只觉凉爽。
崔永昌往熟盂里瞄一目,不见水底滚泡,随手泼了要煮新茶。
也不急着吃茶,另往风炉里添了两块核桃碳,看着红火慢慢地燃。
他只笑吟吟的先同谢安康套起了近乎。
“听你舅舅说,过些日子要你认祖归宗,回头还要送你进京念书呢。”他眉眼温和,“我家在京城有些亲戚,你有心仪的学院,只与我说,就是高阳书院,你若念书还成,我也能帮上几分。”
他一向大方,既然要找人家打听消息,自然要给出丰厚报酬。
高阳书院是大陈最好的书院。
便是太学一应,也比不过。
谁料,谢康安竟不喜反怒,嘴角抿直,带着几分讽意:“不愧是宣平侯府,有天家这门好亲戚,真是比旁人都要尊贵一些。”
高阳书院是念书人神往之地,如今被他轻飘飘的安置,谢康安只觉得亵渎。
“我身子不适,崔世子府上的好茶,恕谢某不能吃了。”谢康安起身要走。
“怎么了?怎么了?”
崔永昌忙将人拉住:“你哪里不适,我府上也有大夫,自能给你医治好。”
谢安康一副傲骨模样:“病自能医,但失了尊师敬道的原则,可就药石无救了。”
他乜斜眼神儿,居高临下地抬脖子说话:“从前,听说你也是高阳书院求学出来的,还曾打心底里敬你几分,只当小宋夫子教出来的学生,便是纨绔一些,也是知礼守教的人品。”
“今儿个才知道,原是我错了,你以后可别在人前提起这段经历,免得辱没了书院的名声。”
崔永昌失笑:“你当我是走后门儿进去的?”
还辱没了书院的名声?
他也来了脾气,将手中的茶匙丢下,愠笑道:“高阳书院不设年龄,你既不辱名声,蓬莱谢家又是书香门第,怎么不见你考入书院,在宋大儒面前崭露头角呢?”
“我……”谢安康臊的脸红,憋了好半天,才道:“日后我自会去考。”
“倘若日后你依旧是屡考不中呢?”
崔永昌说话直白,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尴尬。
谢安康信誓旦旦:“自当更加努力!”
高阳书院又不是随随便便都能进去的,他们这些高门子弟只当那是一层镀金衣,然在天下学子心中,有宋大儒每月一次授课,那可是念书人的神往所在。
“努力?”崔永昌冷笑,“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一门心思努力的人。”
风炉里的火旺起来了,火舌舔着干锅,核桃碳在火舌里炸开,发出一声不小的脆响。
谢安康吓得打了个激灵,只觉得眼前这个纨绔世子模样有些严肃。
水开了,崔永昌沏水又涮茶具。
“那年应试之人一千六百余众,我得了个第二名,太皇太后夸我争气,只说要圣上重赏,我母亲却嘴一撇,只说不如第一。”
他声音沉沉,语速却不紧不慢。
撩一目看人,复又道:“谢安康,这天底下多的是比你出身好、有天赋、还肯努力的人,你的那点儿清高,说句实在话,我没看在眼里。”
崔永昌鲜少被人驳过意思。
今日这谢安康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起劲儿,话及至此,也顾不得什么谢家曲家。
他眼一横,只想叫眼前的酸臭小子涨些教训。
又道:“小宋夫子一向遵循孔孟之义,你连有教无类都不明白,还想考入高阳书院?”
谢安康被他这几句骂的张不了口,只攥紧了衣角,红着眼他。
“不服?”
崔永昌转怒为笑,递了一杯茶过去,“你方才骂我是纨绔,你却连个纨绔也比不过,还有什么资格置气?”
实在想不出别的威胁,谢安康只得抬娘舅出来说事:“你……你还想把我逼死不成?我舅舅可不饶你!”
崔永昌却是不怕。
“纪爵爷?你不是要死要活地闹着回蓬莱?逼死了你,也算帮他做个决断,回头我再给他找个听话儿子过继,他还得备上厚礼来谢我呢。”
“你!”
谢安康以指点他,又念礼教,畏畏缩缩地蜷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