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谋
云廷走到书房门前,见门漏了一道缝隙,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分明记得他离开之前这门被他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他推门进去,随后将门合上,又下了道隔音结界。
“为什么不把门关好?”他边问边向案案几旁的坐榻走去。
宽大的梨木榻上,坐着一人,一手捏着一只青瓷杯,一手撑在榻中央的茶几上。
那人穿着一身玄袍,束起的长发垂在身后,脸上带着一张青色面具,只露出一双蓝色瞳孔,悠悠地对他道:“那样你才能知道我来了。”
云廷瞥了那人一眼,坐到榻上,拿起茶几上的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
他走之前温的茶还热着。
“我不是跟你说过没事不要上天衢阁。”云廷冷冷道。
那人仍旧歪歪坐着,目光在对面之人的肩头停留了一会儿,随即又回到手中的茶杯,道:“这么久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以为你出事,便上来看看。”
“如今看来,你倒还不错。”
话是好话,但云廷感觉不到这话里的一丝诚意。
“你未免管得太多。你只需做好我交代你的便是。”
“其余的,不用你管,你也没资格管。”
那人笑了一声,道:“你交给我的,我哪件没办好?你要胜过那人,我便杀了寒星,让和谈失败。”
“你要拉拢那些仙门,我便放出妖兽,让你替他们除妖。”
“你要巩固那些仙门的权威,我便让它们在人间行恶,让那些仙门光明正大地除魔卫道,采赋人间。”
“有些小仙门不自量力,我便替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们,让你再无后顾之忧。”
“你说,哪件事我没有给你办好?”
云廷冷哼一声,将茶杯置在几上,道:“杀寒星,破和谈,本就是你要阻挠魔尊。你为我巩固仙族地位,我也为你找出隐匿在沧州的魔人,让你做上隐门的门主。”
“没错,你是在为我做事,难道不也是为了你自己?”
“所以,别说得你对我有多忠心,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那人听着云廷的话,发出一声轻笑,道:“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你的救命之恩我永远记得。”
云廷抬头看了一眼那浅蓝色的瞳孔,蓝得就像是东海的海水。
目光深处是他看不见的波涛暗涌。
他从没能在那双眼里读出什么,无论是那人一身血污奄奄一息躺倒在北境之外的荒原时,还是那人得偿所愿亲手毁灭和谈时,亦或是那人手起剑落取人性命之时。
畏惧,绝望,疯狂,这些情绪仿佛统统被掩藏在这双眼睛背后。
有时他也会不禁问自己,究竟当年为何会救他?
也许,真的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好看,令人忍不住想看多看几眼,想让那眼中的光芒永远也不要熄灭。
“随你怎么说。”云廷有些懒得搭理他。
那人饮了一口茶,稍稍坐直了身体,道:“那人回来了,你打算如何应对?”
那人指的是朗月。
当年朗月忽然从姑射峰出走,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云廷也试图去找过那人,但没有任何结果。
他原以为这人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了。
没想到,他一出现,就让他辛辛苦苦布局了十几年的仙门势力几乎一朝瓦解。
他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茶杯,仿佛将一腔怒意都攥在了手中,道:“你若能早日发觉那人就在北境,如今那两人的尸骨都该长埋冰雪之下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办?”
“哈哈,”那人大笑一声,道:“云廷,你可真有意思!朗月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可不是我的,我替你把这人找了出来,你反倒埋怨起我来?”
云廷冷哼一声,道:“那还不是你蠢?玄幽伤及灵泉,本就是废人一个。你的人在北境被他骗了这么多年,让你错过了杀他最好的机会,不是吗?”
那人忽然沉默了,周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那天他收到云廷从青冥峰派出的青鸟,匆忙赶到结界处。
那里一直有赤尊的人,随时等候他的到来。
他传口信给赤尊,命他暗中跟着辰阳。
那晚,赤尊派去的人见到玄幽被辰阳打伤,一个神秘人从与归院里走了出来。
只可惜,后来辰阳升起了结界,赤尊派去的人并没有打听到更多的事。
之后,他大胆猜测玄幽根本就是伤重难愈,令赤尊杀之。
若不是朗月和黑尊他们,玄幽早就命丧在北冥山了。
云廷无视那人的怒意,道:“若不是那日辰阳去了北境,我传信于你,你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真相吧。”
眼见那人就要发怒,却在笑了一声后,道:“你不也一样?费尽心思想要找出那人,却不知他竟然藏身在北境。”
“我若是蠢,你比我更蠢。”
语气里满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