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娘炮 “多少钱?”
七月盛夏,雨后的枝头冒出枝丫,上头嫩绿的叶子打着卷儿。
阳光肆意地照进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却引得靠窗的少女烦躁皱眉,她腾出一只手拉上窗帘,将这正午光线给挡出去。
高二(三)班,只剩下许星尘一个人在座位上收拾东西,她敞着书包,抓起抽屉里一叠叠不及格的卷子就往里头塞。
一个抱着篮球的男生大摇大摆的从后门走了进来,语气熟络道,“狗哥,听说你这次又是倒数啊?”
这声音过于熟悉,让听的人都懒得回头。
许星尘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嘴里还叼着个棒棒糖,闻言轻“啧”了一声,似是对卷子上的数字满不在意,“还行,也就稳定发挥,不耽误我照常放假。”
他转了两下球,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放假又回老家,那岂不是一个暑假都见不到你了。”
“对,回老家待着。”许星尘把没什么重量的书包单挎在肩上,嘴里咬着那一截小棍儿,“你狗哥我可不想在这聊城待,家里那两位天天看着就心烦。”
男生对她口中“家里那两位”多少也有些了解,许星尘一放假就回老家“避难”,过去的十几年都是如此,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沉默了几秒钟后,他无奈点了点头,“行吧,那要记得来找我玩啊。”
她咬着糖,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
校门口一辆白色的破旧商务车已经等候多时,坐在后排座位上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看向车外。
这会儿早就过了放学时间,校门外空空荡荡,半晌才有一男一女两个学生走了出来。
女生扎着马尾,嘴里叼着一截细白的小棍,身上穿着校服裤和一件纯白色的短袖,校服上衣被她拎在手里拿着。
书包挎在肩头,脖子上挂着耳机,浑身上下透露着懒散和吊儿郎当。
单凭那轻飘飘的书包,都不会让人觉得里面放了东西。
“……”
许星尘走到校门口看见那辆白车熟悉的车牌号,便挥手跟同伴告别,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车内的某人盯了半天。
她打开车门上车,把校服往车坐上一丢。
车内光线很暗,她也压根没注意到后排还有个人,大大咧咧地冲着驾驶座上的人说话,“张叔,我爷爷奶奶最近还好吗?”
张叔发动车子,平稳上路,说话声音沉稳又和蔼,“二老都好,每天听听戏,吃了饭再来戏院子里转转,就是天天盼着你回去呢。”
“那就好。”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家里爸妈忙工作顾不上她,许星尘从小就是在爷爷奶奶那长大的。
与其在城内那个“炮火连天”的家里,她还是更愿意去乡下待着,躲个清净。
许星尘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手机,车子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张叔忽然扭头看了眼后排,说,“小裴,这是咱们老班主的孙女。”
“……”
她反应来两秒,紧跟着回头,看见后排座位上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
一个好看到令人神魂颠倒的男人。
人对任何美丽的事物都是向往的,她也不例外。
车内不明朗的光线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深邃,他轻微直起身子,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带着特有的磁性,“你好,我叫裴祁川。”
她怔了怔,才应道,“许星尘。”
红灯转绿,张叔打起方向盘,“小裴刚刚大学毕业,才到咱们这儿不久,前天那一出《贵妃醉酒》真是精彩,男人唱旦,可把张叔是看的心服口服。”
许星尘轻轻“啊”了一声,这个漂亮男人,原来是个唱旦的娘炮。
真是可惜了。
这些话她当着张叔的面没说出口,只是心里刚刚对这个男人升腾起的兴致瞬间消散了。
她不喜欢听戏,但也见过戏园子里唱旦的男角,她总觉得那些人弱柳扶风,毫无阳刚之气。
简而言之,就是不男不女。
这一路上她低头看着手机,也偶尔和张叔说几句话,但全程无视掉车后的那位裴姓的漂亮“娘炮”。
到了地方她拎上校服下车,跟张叔说了再见。
然后熟门熟路地走进旁边的小胡同,两边墙角缝儿里冒着青苔,家家户户的大门上贴着门神像,门口卧着两座石狮子。
奶奶家的大门敞开着,传出来阵阵饭菜香。
许星尘闻见这香味,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进去的脚步都加快了些,冲着厨房喊了声,“奶奶,我闻到红烧排骨的香味了。”
隔着层玻璃,厨房里的人抬起头,头发里冒着白丝,看见她进来,不自觉的笑,“星尘,快洗手准备吃饭。”
许星尘先进屋把书包放下,然后把手洗干净,才去了厨房。
她抬脚跨进门槛,许久未见,难得肉麻,“奶奶,星尘想死你了。”
“想奶奶,还是想奶奶做的红烧排骨?”老人往桌子上端着菜,无意看见她领口露出来的消瘦锁骨,忍不住唠叨,“你看你这胳膊腿瘦的,他们俩在家都不给你做饭吗,下次见了我得好好说说他。”
一提起她爸妈,许星尘整个人都很烦躁,但是美食当前,她决定选择性双耳失聪,伸手拿起筷子,顺势转移话题,“今天中午,我一定要吃两碗饭。”
老人笑了笑,点头道,“行,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