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军营 “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门外的人还没进殿,她就听见那人扬声问了句:“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这声音有些耳熟,柳恩煦仔细回忆在哪听到过这个男人的声音,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嬷嬷听见门外的声响,也顾不得礼不礼待,拿起桌上温热的汤碗,抬手去捏柳恩煦的下巴,她身后的三个侍女也跟着统统围了上来。
嬷嬷的手劲很大,但柳恩煦突然想起来郁昕翊跟她说过,每个人虎口附近都有个穴位,重重击打之后就会脱力。
她没做反抗,就在嬷嬷准备往她嘴里灌药的时候,她两只小手同时按住了嬷嬷手上的穴位。尽管不知道穴位是不是找的准确,但她用了多半的力气,就感觉嬷嬷压着自己下巴的手突然一松,另一只手上的药碗倾斜,顺着柳恩煦的脖子灌进了衣服里。
柳恩煦顺势一推,敏捷地从发髻上拔下发簪,胡乱挥了几下,刚好刺伤了伸到面前的另外几只柔嫩小手。
屋里瞬间惊叫声一片,这样的异动也把门外说话的男人连同侍卫一起喊了进来。
看到冲进门的男子后,柳恩煦先是一惊,而后心中担忧更胜。
她本还因殿内摆置的尖头兽角礼器,怀疑是窦棠的母妃兰妃对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毕竟她还记得太后曾经赏赐过兰妃那样的器具。
她握着发簪的手落下,眼中彻底黯淡甚至填了寒意,冷笑道:“在这见着湘王殿下,着实有些意外。”
窦廉狭长的凤眼始终含着看不出喜怒的笑意,他双手负在身后,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嬷嬷和被刺伤的几个侍女,侧脸的同时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们出去。
直到几人连滚带爬退出房间,他才语气温和地对柳恩煦说:“是本王招待不周,这几个蠢奴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柳恩煦看上去并不惊慌,反而淡定从容地露出微微笑意:“我刚才和嬷嬷说了,这禁宫上下想要把人运出去,可并不容易。既然殿下觉得扣下我有用处,妾身也并不想惹了麻烦,跟着殿下离开便是。”
窦廉凤眼微眯,就见柳恩煦把发簪又戴在了发髻上,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药汤淋湿的外袍,同时开口说:“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能用漂亮的手段达到目的才能被奉为君子。否则就是污点,和市井无赖无异。”
窦廉突然笑出了声,嘴角扬地老高,他抬手让身后的侍卫退下,自己向前一步站在柳恩煦面前,依旧温声说:“君子?可给太后下毒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弟妹觉得我该怎么理解?”
柳恩煦唇角微翘,笑容浅淡却娴静迷人:“殿下儒雅谦廉,怎么能和下毒牵扯在一起?更何况,胜者为尊,若是赢了众人的心,黑白怎么分的,好像也不是别人说了算。”
窦廉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年级不大的小姑娘,她这张小嘴,倒是遗传了她祖父的巧舌如簧。况且,她不仅仅有嘴,还有脑子和相貌。
他在柳恩煦面前掀开衣袍落座,可视线却落在她雪白颀颈上一滴顺着柔腻肌理划向深处的褐色药汤上,而后他视线下移,看向她衣襟口被汤药打湿的湿漉漉一片。
他不了解面前的小姑娘,但这时候她沉着稳重的样子倒是引起他更多兴趣。
想起此前听说过蓟王夫妇伉俪情深的传言,再对比此时此刻她对窦褚的不闻不问,让他忍不住询问:“不担心三弟吗?”
柳恩煦看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下意识往后悄悄退了一步,淡淡应道:“殿下这是明知故问?现在的处境,担心和不担心有什么区别吗?”
窦廉颇为欣赏地抬眼看着眼前略显狼狈的美人,而后缓缓开口:“既然弟妹都这么说了,我还哪敢不择手段呢?”
他起身,弯下腰离柳恩煦更近了些,直到能闻见她身上薄荷和药汤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仔细看着面前如脂的小脸,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床榻上的一叠衣服,笑着说:“那就随了王妃的心愿,跟着我离开。”
柳恩煦立刻回避视线,福身行礼,转身去床榻边取衣服。刚拿到手里才发现,手中的衣物同样是上好的锦缎,她手一顿,就听窦廉在身后不远处补充道:“侍婢的衣服哪能穿在弟妹身上。”
说完,他朗笑一声,疾步走出了门。
柳恩煦再转身,就看进来另外两个慈眉善目的嬷嬷,两人手里还提着个小木箱。柳恩煦实在想不出逃脱的办法,只能由着两人给自己梳洗打扮。
涂口脂的时候,她觉得嬷嬷的手冷冰冰的,可动作利落极了。刚涂完口脂,嬷嬷就摊开掌心,递上去一瓶指节大的小黑瓶,语重心长的口气说:“委屈王妃了,这药能暂时让您说不出话来,等出了宫,半盏茶的功夫就能恢复正常。”
柳恩煦半信半疑地捏起小黑瓶。
她不想喝,可另一个嬷嬷已经在她脸上开始涂抹一层凉凉的东西。她知道这是什么,之前郁昕翊给她乔装的时候,也用了类似的材料。
她咬唇,捏着小黑瓶含了一口,干涩腥苦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干呕。可反胃了半天,那股难喝的味道早已融进了唾液,一滴药水也吐不出来。
两个嬷嬷手脚麻利为她梳洗打扮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把她变成了湘王妃许氏的模样。
柳恩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更加觉得恶心得难以忍受。她被嬷嬷搀扶着往外走,边捂着嘴干呕。可药效起了作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殿外的窦廉满意地欣赏着两个嬷嬷手下的杰作,他向柳恩煦伸出手,示意牵着她一起走。柳恩煦却一直用手捂着嘴,强忍着由内而外的恶心。
直到跟着窦廉走出自己所在的大殿,她才发现这里并不是韶光殿,而是韶光殿和泰安殿之间一座没人住的宫殿。
可这宫殿内的装潢,并不像没人住。
她不知道良妃知不知道自己殿里隐藏了一条密道,她甚至猜测这件事是不是和良妃有关系。
窦廉带着她走出大殿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更加安静起来,就连刚才的嚣张气焰都藏起来不少。出了门,他就跟殿外等候的刘公公礼貌道谢:“有劳公公,王妃身子好多了。”
柳恩煦困惑地看了眼窦廉,又看了眼笑着望向自己的刘公公。她隐约记得这个宦臣是太后宫里的人。
难道窦廉一开始就计划着这么带自己走?
柳恩煦觉得窦廉不可能料事如神。她才突然猜到,窦廉原本的计划许是将自己弄晕后,再乔装成湘王妃的样子带出去。
可柳恩煦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进宫的时候呢?难道用了同样的方法让别人乔装成了许氏?
没等她再多琢磨,就已经被两个嬷嬷搀扶着跟在窦廉身后往宫外走去。两个嬷嬷架着她手臂的力气不小,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比喻成拖拽更合理。
窦廉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身后的柳恩煦,确保没什么异常,才加快了出宫的步伐。
柳恩煦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她明显觉得到处都新增了侍卫,忍不住猜测自己失踪的事是不是已经被发现。
窦廉装作无辜地问刘公公:“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刘公公还没答话,就听旁边路过的一个禁军将领对另外几个人下令:“每个殿里都仔细查!”
刘公公笑呵呵回应:“太后下旨找人呢。殿下可别忘了太后的责罚,回去还得好好思过。”
窦廉笑着应声,继续往宫外走。跟着他一同出入宫闱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他穿着不显眼,不仔细看,倒很难发现是个皇子。
刘公公将窦廉一行人送至宫门,便带着人匆匆返回泰安殿跟太后复命。
窦廉刚带着人踏出宫门,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住自己。柳恩煦见他原本从容的表情,突然一惊,转身的同时又恢复了原本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