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善后 “我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睡?……
“世孙这时候来看阿芋,是真想带她离开?还是另有目的?”
柳恩初捏着手中的金叶子,脸上瞬间舒展开一抹笑意。他转身走回大殿,随手关上门,才对落在阴影中的黑衣人开口说:“自然是想见见殿下的。”
郁昕翊摘下遮在脸上的面罩,走近坐塌,捏着柳恩煦用过的杯子,放在嘴边啄了一口温茶。
“冼安说,阿芋曾在菜婆手里拿了些药,可我想怎么也不会是她用。”
柳恩初笑容雅致走上前:“是我让阿芋帮着寻的,不然我该怎么尽心保护她呢?”
郁昕翊嗤笑,却刚好扯到胸前的伤口,捂着嘴轻咳了两声。
自打冼安跟他说了柳恩煦偷偷从菜婆那拿了解药之后,他就让冼安的暗使一直注意着柳恩初的行踪。
他多少能猜到柳恩初不想忘掉圣延谷的记忆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即便他是阿芋的弟弟,也没有理由让他完全信任。
直到冼安的人说,柳恩初选择了今日来找阿芋,他就更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连他在京郊养病都能知道京中已经大乱,京郊伊兰军在半月前刺伤蓟王之后,乔装转移到城内,而后没几日太后又私自调兵。所有人都等着看这场闹剧的结果。
这时候,整个京城家家户户都尽可能闭门不出,唯独他柳恩初胆子大,这个时候跑来王府?
他就知道柳恩初今天来访绝不会仅仅是为了提醒阿芋离开,所以才不顾冼安阻拦亲自跑回来看看究竟。
柳恩初见他嘴角咳出了血沫,才又往他杯里添了些热水。而后他颇感欣慰地在郁昕翊对面坐下来。
他琢磨了好几天,庆幸自己猜准了郁昕翊今日会来。
“殿下也该听说那个村子被屠的传闻了吧?”
郁昕翊眉头微蹙,舌尖将嘴角的血沫舔舐掉。
他特意让冼安去查那个村子的事是真是假,这个时候天降巨石,与其说是天意,更让他觉得是谁动了手脚。
“你干的?”他忽然掀开眼皮看着一脸淡漠的柳恩初。
柳恩初依旧不动声色地浅笑:“是太后找人屠了村子。我只不过杜撰个故事,传给了祖父的那些个门客罢了。”
郁昕翊看着柳恩初那张干净雅致的笑脸,怎么都不敢想他能做这样的事。他将茶杯往前一推,身子向后靠了靠,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文质彬彬。
“看来世孙知道的事不少呢。”
柳恩初抬手理了理略微褶皱的宽袖,确保宽袖的纹理重现流畅才又将手落回腿上,闲谈般轻松笑道:“殿下忘了,我早就说过,只要阿芋幸福。即便殿下的身份是假的,我也能让他变成真的。”
他顿声,看着一脸质疑的郁昕翊,补充道:“更何况,殿下的身份大白,只需要一个契机。”
郁昕翊依旧不屑地睨了他一眼,他根本不需要谁的无私帮助,他早就计划好了接下来该做的事。
可外面哭声震天,太后下手的速度倒是比他预想的快多了。
这时候下手处死窦褚,恐怕也是想给窦元龙当头一棒,可太后再怎么算也不会知道自己做的事已经在窦元龙的计划之内了。
今日宫里必然会发生大事,更可以肯定的是太后胜算并不高。
太后的事了结之后,窦元龙势必会厚葬窦褚,激起百姓对叛党的憎恶,以此来稳定自己的位置。但厚葬窦褚,就意味着蓟王府上下恐怕一个也跑不了。
郁昕翊认真琢磨着自己原本的计划该怎么做出调整,他原本的计划耗时太久。可目前的情况来看,阿芋等不了。
他抬睫看着柳恩初成竹在胸的样子,好奇地问:“世孙打算怎么做?”
柳恩初笑容更深,将身子挪了挪,正对着他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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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蓟王府内外犹如两个世界,一墙之隔阻断了王府外的腥风血雨和王府内的涕泗交颐。
直到入夜,王府外的厮杀和兵器相碰的声音才缓缓淡去。
京城四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大街小巷处处都有清洗血河的扫水声和禁军纷杂的脚步声。
狄争匆匆跑进东翼楼跟柳恩煦汇报情况时,才发现柳恩煦正和李觉交代着什么,李觉满目凄凉地接过柳恩煦递给自己的一个小木箱和一把钥匙。李觉看着狄争进了门,才抬臂擦干眼角,恭敬地退了出去。
狄争本是想汇报王府外的局势,却见柳恩煦坐在落了幔帐的床榻边,闭眼揉着额角,一脸疲惫不堪。
“王妃,刚才周公公来了。”
柳恩煦这才掀起眼皮,布满血丝的杏眼看向狄争,等他继续说。
“湘王殿下逼宫败了,现在正被曹将军的人看管。皇上刚刚得知蓟王薨逝的消息后,急火攻心,说是要严惩叛党。”
柳恩煦淡淡地“嗯”了声,垂眼去看自己柔粉色的指甲。
她不想知道这些不相干的人是个什么下场,她只想知道阿翊的伤有没有好转。
可他的出现就像浮华的泡沫,始终将她包裹在芬香和柔软的爱意中。现在泡沫突然消散,她才发现自己竟是连他的影子都没抓到。
狄争依旧滔滔不绝地禀报王府外面发生的事“……明日,皇上可能会来蓟王府,王妃今日早些安寝吧……”
狄争看出了柳恩煦的沮丧,长话短说,忙着说些安抚的话。
柳恩煦勾起手指,拿着铜勺在香炉里搅了搅,犹豫着说:“刚才我和管事说了,府上有过功绩的,尽快离府。”
她放下铜勺,冷淡地抬眼望向狄争,说:“你和木七,也可以离开。”
狄争惊讶,不可思议地看着柳恩煦,没说出话来。
柳恩煦看了眼窦褚的床榻,垂下的幔帐此时完全遮挡住了里面那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她有些遗憾地说:“我以为能让你们亲自下手呢,谁也没想到最后他还是成了皇权争斗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