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相拥
第49章相拥
“我岳母生病去世了,得赶去g市一趟。”
齐涵脑袋里“轰”地一声巨响，良久才找回神智，答道,“知道了。”
简岩没有再婚，齐涵知道他口中的“岳母”说的是林栩的妈妈。
一个菟丝花般的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她在结婚前摆摊做着自己的小生意，自从嫁给了林爸爸,他经常在外地做生意不着家,林妈妈就做了全职的家庭主妇，操持着家务，一手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林栩和弟弟都和她很亲近。
直到林栩年纪渐长，到外地上了大学，林妈妈经常给她打电话,说一些年少时不合适告诉她的事。多数时候是抱怨林爸爸对她不好找外遇等等，其他时候则抱怨林栩弟弟不听话，高三了不好好学习，林栩想跟她分享自己在大学里遇到的趣事和困难,她也不太感兴趣，只是叮嘱她要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多运动，三五句话后又把话题绕到了爸爸和弟弟身上。
每次和妈妈打完电话，林栩都唉声叹气，心情沉重,她想不通，妈妈这么好的女人，为什么爸爸要这样对她？
“妈,不然你离婚吧,家里有几套房子,虽然小地方的房子不值钱，收租金也够你日常生活了，再随便打点零工，等我工作了再贴补你一些，日子会过得比现在好。”在林妈妈又一次打电话来哭诉后，林栩忍无可忍地劝道。
林妈妈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说林栩还小不懂事，等她到了四十几岁这个年纪就懂了，二十多年的婚姻，还有两个孩子，哪是能轻易就离掉的。
林栩其实一直很想不通，从她懂事开始就隐约知道爸爸在外面花天酒地，行为不检点，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离婚呢？
g市和国内其他大多数城市一样，有重男轻女的陋习，林栩一直知道，林爸爸更偏心弟弟，给弟弟买玩具，让弟弟上很贵的一对一补习，但林栩高中时成绩一般需要补课，他却骂她为什么上课不好好听，林妈妈在一旁默不作声，家里的钱都是林爸爸在管的。
林栩曾以为偏心的只有爸爸，大学毕业后听弟弟说漏了嘴，说爸妈前不久全款给他买了套房，还叮嘱他不要告诉林栩……林栩听完难受了很久，她大学刚毕业需要租房，房租押三付一，第一个月工资又还没发，她厚着脸皮问妈妈能不能先接她一些，林妈妈却说最近家里困难拿不出钱来。
没钱借给她租房，有钱给弟弟买房，林栩的心凉了。
林栩后知后觉，其实她的爸爸妈妈都一样，不同的是爸爸的偏心摆在明面上，妈妈的偏心在暗地里，电话里比起听林栩的事情，她更愿意聊爸爸和弟弟，其实她每次找林栩聊天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单纯是为了发泄，为了从林栩身上获取情绪价值。
林妈妈是爱林栩的，也是关心林栩的，这一点她并不否认，只是相比之下，她更爱弟弟而已。
好东西都留给弟弟，负面情绪都留给林栩……看穿这一点后，她减少了和母亲的联系，每次林妈妈打电话来想要哭诉，林栩就用工作忙来推脱，时间一长，林栩惊喜地发现，和妈妈联系少了，自己反而更轻松了。
林栩和妈妈吃的最后一顿饭是在家门口的小吃店。
那时林栩快生了，林妈妈主动说要来陪产，纠结了一阵，林栩还是答应了，让简岩去机场把特地从g市赶来的林妈妈接回家。
当天晚上，林栩嘴馋想吃小吃，林妈妈和她一起，两人在小区门口的小吃店坐下，刚坐下没多久，林妈妈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老公和儿子，说着又要开始哭。
林栩不想再委屈自己听这些，心烦到不行，黑着脸冷漠道，“妈，你明天还是回去吧，反正我请了月嫂，一个不够的话可以请两个，就不麻烦你了，到时候你来吃满月酒就行。”要是刚生完孩子又听她抱怨，林栩担心自己分分钟产后抑郁。
简岩完全理解她的处境，没觉得她在胡闹，只觉得心疼，连夜帮林妈妈订了第二天一大早的机票，第二天林妈妈早饭还没来得及吃，就被送回了机场。
——*——
坐在那日对林妈妈冷言相向的小吃店，齐涵第一次点了白酒，他突然想试试喝醉是什么滋味。
高度白酒入喉辛辣微涩，让浑浑噩噩的他清醒了些，他不禁开始想，他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吗，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对林妈妈说那些话，会选择在知道自己就是林栩后不去找她相认吗？
仰头把杯中残酒倒入口中，齐涵摇摇头，他不后悔，当时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当下的最优选择。
她活着，他不会想见她，但是她死后，他会偶尔怀念她。
对她的爱已经在她的一次次抱怨和偏心中被消磨殆尽，亲情和所有其他感情一样，都不是没由来的，都是需要用心去维护的，如果一方只是无休止地进行索取，另一方的耐心也会被耗尽，哪怕是母亲和孩子之间也一样。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孩子，他觉得林妈妈对林栩是有爱的，但不那么多就是了。
桌上的小菜只动了两筷子，白瓶白酒已经下肚，腹中有一团火在烧，眼前的事物变得飘飘忽忽，齐涵猛地站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他忙扶住桌子才没有摔倒。
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喝趴下了，他喊道，“老板，结账。”结完账，齐涵跌跌撞撞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
“齐涵，齐涵？”简岩接连叫了几声，也不见他有反应，只是抱着瓶酒坐在花坛上，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
垃圾拎在手上怪沉的，简岩决定先去扔掉再说。
看他这副借酒消愁的模样，简岩琢磨着，人的烦恼来源无非就是那么几样，家庭、爱情、事业、友情，再加上个健康，据他了解齐涵家庭和睦，工作上最近也没什么岔子，年纪轻轻的应该不太会是健康问题，为了男性友人能喝成这样也不太像，最有可能就是失恋了，女朋友很有可能就住这个小区，或者住这栋楼里。
失个恋而已，现在的年轻人真经不起打击，醉成这样也太没出息了，简岩腹诽。
丢完垃圾，他走回到楼道口，看到齐涵还在花坛上，只是这会改成躺着，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齐涵，齐涵，你是有朋友住这栋楼吗？”简岩大力摇晃他
“你吵死了。”齐涵皱着脸，把他的手挥开，头偏向另一侧，继续睡着。
简岩哭笑不得，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前不久他喝醉了是齐涵照顾的，这回轮到他了。
他拍了拍齐涵的脸，“你家住哪？不然我帮你叫车吧。”
这回齐涵一动不动。
简岩想了想，上楼拿了瓶水，拧开瓶盖，往齐涵脸上泼去。
这回果然有效，齐涵从花坛一跃而起，只还是东倒西歪地，半闭着眼，口中念叨，“下雨了吗？我要回家了。”
简岩趁机问他，“你家在哪？”
他这个问题好像让齐涵觉得很奇怪，嗤笑一声，大着舌头说，“我，我家就这啊，怎么了……”
简岩扶额。
hr从系统里应该能查到他的家庭住址，但是这么晚大家都下班了，简岩不可能因为这点事让hr回公司加班，齐涵帮了他很多，就让他在花坛睡一晚好像也不太道德，想了想，他颇费力气地把齐涵拖回了家。
齐涵喝了这么多，很可能会吐，简岩不想让他进卧室睡，万一吐床上，栩栩买的床品可能就这样报废了，他得哭死，也不想让齐涵睡沙发上，沙发也是他和栩栩一起去选的。
环顾四周，看到竖在墙角的爬爬垫，简岩灵机一动。这垫子是煦煦小时候用的，有一段时间没打开了，他前两天还在想是直接扔了还是送人，如果吐上面也没关系，刚好可以扔掉。简岩这样想着，在地上把垫子铺开，又把齐涵扔了上去，再从柜子里找了一床他们结婚时不知道是哪个亲戚送的被子，给齐涵盖上。
终于安顿好齐涵，简岩出了一身汗，畅畅快快地洗完澡换上睡衣躺上大床，他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