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玉壶冰 裴玄思他不行了? - 入骨 - 花月鹄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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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玉壶冰 裴玄思他不行了?

黄昏时突然变了天。

积重的浓云下,晚霞被压得散淡无力。

风狠吹了一阵子之后,屋内屋外都是透心彻骨的凉,天还没有全黑,雪片已经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没片刻工夫,对面的檐脊上就覆上了一层厚实的白。

几名换了冬袄,裹着暖耳的仆厮抬起熏笼,快步从角落处的条门鱼贯而出,厅内只留了只盛着红炭的火盆。

秦阙把布条塞紧的窗子都检视了一遍,转身看人都退走了,才回到罗汉榻前,皱眉睨着那条横搭在沿脚外的腿。

那上头裹伤的棉纱已经解开了,被洞穿的创口深陷着,周围皮肉外翻,浮肿发青,着实叫人不忍注目。

许久,阖眼仰躺在榻上的裴玄思蓦然开口:“阁下还等什么?我这条腿可冷得厉害呢。”

秦阙听着他玩笑似的语气,目光移向那张血色寡薄的脸。

“裴小郎君别把事情想得太过轻巧了,老夫有可言在先,这么做是铤而走险,没人能担保绝无后患,倘若真出了什么岔子,后悔已然就来不及了。”

“到了这一步,早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还轮得着后悔么?”

裴玄思依旧是戏谑的口吻,可每一个字都像咬着沉重的调子:“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要想顶过那道圣旨,这是唯一的法子,没有别的路可走。”

秦阙听到这里微微点头,又叹声轻笑:“成不成事先放在一边,你能为阿漓做到这一步也算有情有义了……可你想过没有,万一事与愿违,即便阿漓回心转意,你们也没法再夫妻恩爱,只能是辜负了她,到时候,只怕大事也难成。值与不值,不如还是再想想看吧。”

这的确是肺腑之言,所说的事也的确让人有过一霎的犹豫。

裴玄思睁开眼,漫无目标地向上望。

明明厅内灯点的不少,头顶却暗沉沉地照不亮,全然是一片混沌。

他借着坐起身,有意无意朝榻内挪动,紧靠着那道围子,就好像姜漓还躲在那背后,一直没有离开过。

“成不成事,就交给天意好了。但我绝不能对不起阿漓,若连这一条都守不住,我便再没资格去爱她了。”

他语声沉沉的调子越来越重,像在自言自语,说完这话便怔然出神。

秦阙凝着他,审视的目光隐隐现出从未有过的柔和,撩起袍摆,默声不语地坐到矮凳上,取出一只绣纹布包解开。

那里面密密地排着一丛指许长的针,银光锃亮。

他挑拣得很仔细,斟酌着从中选出一根来,在烛焰上过火,同时狭眸凝神推敲,好半晌才思索着落在离他伤处上方不远的箕门穴上。

“这一针下去,便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老夫再多一句嘴……你可真的想好了么?”

像觉得这纯是多此一问,裴玄思淡笑了下,毫不在意地阖眼向后躺。

下一瞬,腿上银针顶刺的触感倏然下沉,前端轻而易举的戳进穴位中。

雪整整下了一夜,楼台院落都已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晨间雪霁,日头又爬上半空里,那光映着雪,徒然耀眼刺目,竟觉不出一丝暖和气来。

后院各处的门窗照旧掩得死死的,落地罩外的也挂起了厚实的棉帐。

裴府老家院揉着红肿的眼圈,低声叫仆厮挑亮灯火,拿到拔步床前。

隔着纱幔,隐约能瞧见床榻上的人面色煞白,鼻息似沉非沉,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坐在床头把脉的御医枯着眉头,脸色犹疑,又迷惑不定,过了好半晌才收了枕垫,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塞回帐内。

“敢问医官,我……我家公子究竟怎么样了?”

老家院暗地里觑他脸色不好看,早就提心吊胆,这时见号完了脉,慌不迭地就上前询问。

那御医本来无意同一个老仆说话,但毕竟是安排下的官差,又有圣上身边的公公交代过话,自然不好端架子推脱,于是瞥眼朝外面示意。

老家院赶忙比个手相请,小心撩开棉帐,把他让到外厅,又叫下面奉上茶水、热手巾。

那御医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先擦了手脸,呷了口茶润过喉之后,才端着架势道:“依着刚才所见,裴军使脉象细迟,血气亏虚之类大抵都是如此,至于伤处么,也都瞧过了,当初处置是合宜的,药也用的得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且先将养几日再看情形吧。”

“那……那为何到现在人还昏迷不醒呢?”老家院听他说得全是些清汤寡水的场面话,一点实信都没有,不由更急了。

那御医端茶的手顿了下,余光瞥着他:“之前忘了问,裴军使什么时候开始这般情形的?”

“可就是昨日英国国公府那个薛世子来过之后……”

老家院负气冲口而出,醒觉不妥,又尴尬地改口:“唉,就是伤后不久的事,起初还好好的,后来就人事不知了,叫不叫醒,哪回伤了也不至如此啊……敢问医官可知道,这……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那御医转了转眼珠,“哦”声淡笑:“这个么,其实……嘿,有些个外伤偶尔会牵连心脉肺经,加之失血过多,亡阳气滞,一时虚脱乏力,引至昏迷,也是常有的事,不必大惊小怪,兴许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兴许”这两个字十足透着敷衍的味道。

老家院还想再问,对方已经搁下茶盏起了身:“罢了,时辰不早,本官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多呆了,裴军使的伤势若有反复,太医院到时自然还是遣人来,你们不必担心,只管放心便是。”

说着,也不让人送,便告辞而去。

刚出裴府,纷纷扬扬的雪片子又落了下来,满街寒风呼号,几乎没个人影。

乘车沿着回宫的路刚进正阳门,隔着老远就望见牌坊边巷子里那辆红帷金顶的硕大车驾。

那御医赶忙叫停住,自己整了整衣冠,跳下车,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过去,依着规矩行了礼,便恭恭敬敬地呵腰站到窗口下。

“微臣见过昌乐郡主。”

“去裴家瞧过了?”里面声音又沉又涩,显然心绪不大好。

那御医赶忙接口应声:“回郡主,微臣正刚从那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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