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废墟之下的秘密（5）

第214章废墟之下的秘密（5）

则瑀的声声哀哭凄厉如杜鹃啼血，举目四望，看着那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仙者离去后留下的满地狼藉与凄厉鲜血，公淳均神色木然的抱着怀中啼哭不已的女婴。惨白的双唇轻轻的蠕动，公淳均想要开口去安慰则瑀，却又止不住的在心中想，不如便让她陪着钦则一起去了吧。

像现在这般徒留她一人在这世界上形单影只而无所凭依和归处，就连在心中稍稍的想一想，公淳均都觉得这样的现实实在是太过残忍与凄凉。

然而，怀中不停啼哭着的女婴却时刻提醒着他，这个念头绝对绝对不能让则瑀察觉。

让一个对人生、对未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的人放弃生命，原本就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更何况眼前凄厉哀哭的她已然心如死灰，若不是他借着那襁褓中弱小的婴孩拼命的扯回则瑀一丝微弱的理智，或许，此时此刻，公淳均要面对的，便不只是钦则一个人的尸首。

斯人已逝，时光不再，一抔黄土撒尽，往事种种便如烟云散去，了无痕迹。

就那样日日枯坐在钦则的坟前，不说话，也不流泪，则瑀那往昔白嫩润泽的面容变得枯黄憔悴、了无生气，无论是醒是睡，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无论是同她说话还是同她逗乐，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即便是面对着公淳均给她抱来的糯软粉嫩的女婴，则瑀呆滞茫然的眼眸中也黯淡的漾不起丝毫的光亮。

这样如行尸走肉般只会呼吸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

院落中的那一树娇艳粉嫩的海棠花开了又落，花落了又重新再开，安静的坐在海棠树荫之下的则瑀，仍旧穿着那往昔贯穿的一袭红裙，却不再张扬靓丽，而是黯淡无光，望向山野间的眼眸中，却再也映不出那个满面风尘却笑得舒心的人影，再也等不到他对她说，我们回家吧。

忽然间便痛哭出声，蜷缩在海棠树的阴影下，则瑀将头深深的埋入双膝之间，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带着凄厉而无言的责问，泣血声声，将那枝头簇簇绽放的海棠花瓣缠绕而落，片片粉红星星点点的洒落一地，落红入土碾作泥。

那颗作为仙者的心已然枯死殆尽，埋在深深的黄土之中，却在不经意间萌发出新的嫩芽，愈长愈大，渐渐的破土而出，浇灌它的却是一种唤作“复仇”的甘露。

轻轻的摇摇头，公淳均将那怀中的孩童小心翼翼的递给则瑀，朱门轻阖，那朱红色的身影便渐渐的消失在山野之间，再也没有出现。

沉默着，直到最后一页纸张翻尽，倚在窗边的三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窗外的朝阳已然升入空中，明亮的光辉静静的照耀着大地万物，温暖惬意，带着晨间露水的清新。

公淳均在薄薄的纸册上写着，那日一别之后便再不曾相见，可洛川却始终不信，不信则瑀没有偷偷的前去看望过公淳均，也不信公淳均没有偷偷的前去寻找则瑀的踪迹。只是一个偷偷的遥望是心怀感恩，一个偷偷的寻找却是情深不寿。

“换作是我，大概也会选择由仙堕魔。”终于是打破了这难得的沉默，公淳容良如玉的容颜上带着几分悲哀的味道，却蓦地笑出了声音，沉重的叹息缭绕在嗓音之间，“那样的仙，真是不当也罢。”

“正邪不两立。”冰冷的声音从临泽口中盘旋而出，淡漠的容颜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巨大的嘲讽。

正邪不两立。

当初，慕青寒面对自己的质问，给出的回答，不也正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么？

正邪不两立是没错，只是如何去分辨正义和邪恶，如何去评判正义和邪恶，由谁去评判正义和邪恶，真的是简简单单的仙魔、官贼二字就能说得清楚的么？

可笑，实在太可笑。

抬手拍了拍临泽的肩膀，公淳容良知道他在想什么，抬眼望向窗外那枝枝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他眸色认真的说道：“那个孩子还活着。”

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公淳容良，临泽默默的点点头，他知道，公淳容良口中的“那个孩子”，说的不仅仅是则瑀的亲生女儿，说的更是昨日还在他眼前喜笑颜开、把酒言欢的月落。她还活着，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便没有那么重要了，不是么？

“那么，她在哪儿？”眉头微蹙，洛川轻问出声。

临泽之前说的没错，除开则瑀和他们三人，这六界之内根本就没人知道则瑀还有一个女儿活在世上，连魔族的人都不知道。这些年来则瑀将她藏在了哪里？藏起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涌出，洛川知道，他们没时间再在这里消耗下去，如此重要的情报，一定要先尽快告知慕青寒和江凌枫才行。

“你跟着洛川一起去青华。”似是知道洛川在想些什么，临泽看着公淳容良忽然间开口说道，“我需要留在这里继续指挥仙界人马守卫凡间，虽然上次则瑀放过了你，但谁都不能保证，她会不会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而杀人灭口。”

“谁？我？”语带诧异，公淳容良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惯常的笑容浮在如玉的容颜之上，在明媚的眼光下泛着一层浅浅的金光，“临泽，你忘记我曾经说过什么了？仙界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的，这是我们公淳家的祖训。更何况眼下这种情形，你让我怎么能丢下这一大家子人不管，自己去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