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相顾无言心成殇（2）
第181章相顾无言心成殇（2）
起初是为了自己的那些话而随意的在雨中旋转，然而月落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喜欢上了这种雨中旋转的感觉。仰首向天，月落睁大了双眼，看着如线的雨水一刻不停的向自己坠落，却又因着自己那快速的旋转而被甩了出去。冰冷的水珠不断的脱离又卷入，张开双臂在雨中一圈接一圈的旋转着，月落竟是真的开心得笑出声来。
“青寒，你……”显然是被月落异乎寻常的举动所惊诧，看着月落那不停旋转在雨中的身影，无忧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侧的慕青寒，无忧却更加惊讶的发现他那被雨水浇湿的衣衫。
心中随即便了然，浓重的哀伤在心底缓缓的蔓延开去，无忧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可笑。总是借着做戏、借着执行任务的名义去接近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关心与呵护，心中便也渐渐的生出了几分奢望，以为他或多或少是在意自己的，甚至有一天，自己真的有希望能够取代月落在他心中的地位。然而却是如今这样一种情形，她任性妄为的淋雨，他便不管不顾的陪着她淋雨，她心中悲凉哀伤，他便不顾一切的陪着她一起伤一起痛。
自己，还真是多余得很啊。
轻轻的在心中叹一口气，无忧将手中的油纸伞悄悄的向着慕青寒的方向略斜了斜，却又在顷刻之间收了回来。无忧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即便能替他遮挡住这一刻的风雨，却永远也无法替他遮挡心中的风雨。所以，还是算了吧。
掉转脚步便打算离开，跟在慕青寒身边这么久的时光，虽然仍旧无法完全猜透他的心思，然而此刻的无忧却也知道，慕青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这支已经搭在弯弓之上的羽箭。只是理智归理智，心中澎湃奔涌的情感绝非理智所能控制的，若不然，她自己也不会时时将自己那颗心揉捏纠结在他的身上，若不然，她自己也不会不受控制的陷入如今这种两难的境地。
“哗哗”的雨声片刻不停的在耳畔翻滚奔涌，单手撑着那青竹伞柄，无忧似乎还能嗅得到那淡淡的翠竹的清香。
“青寒，那我先回……”收回飘远的神思，无忧抬眼看向身边的慕青寒，眼风里扫过兀自在雨中旋转的开心的月落，那腕间晶莹剔透的翠色玉镯却在忽然之间吸引了她的目光。终于知道慕青寒这怔愣的目光在看向哪里，无忧尚未说完的话便生生的截在口中。
抬手扯了扯慕青寒那早已湿透的衣袖，无忧看着低头望向自己的那略带诧异的眼眸，酝酿片刻便在嗓音里染上了几分疑惑与好奇，水葱似的玉指抬起朝向月落腕间的方向，“落儿她的右手腕上戴着的，是不是翠色紫玉制成的镯子？”
也怪不得无忧在看到月落手腕间的玉镯之后惊讶如此，她口中的紫玉翠镯一向是连仙界都极其罕见的珍贵之物。紫玉因着它那如烟似雾般的浅紫色而得名，虽然已经属于玉石中的名贵品种，但却并不十分罕见，无忧她自己便有一副紫玉制成的兰花耳坠。然而紫玉之中却有一个更为名贵罕见的品种，叫做翠色紫玉，即是那原本应该如烟似霞的浅紫色光芒中却生出一股朦胧的翠色，将那原本就浅淡的紫色揉入其中，翠色与紫色交相辉映，莹莹生辉，不可方物。
虽是先前早已见过无数次月落腕间的玉镯，然而那时的无忧却并没有认出这翠色紫玉。这并非是因为无忧眼拙而对月落不甚在意，她之所以从前没有将这翠色紫玉认出，皆是源于这翠色紫玉怪异而独特的品性，只有戴在修为法力深厚到一定程度的人身上，才能显现出它自身淡淡的紫色光芒。若不然，则只是散发着朦胧的翠色，状似那产自蓝田的碧烟玉，同样珍贵无比，却始终不可同日而语。
无忧的惊讶之声令慕青寒痛意弥漫的心中不由得一沉，强行将胸腔之中那腾腾升起的怒气压制回去，慕青寒状似不经意般的顺着无忧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那昔日翠色朦胧的镯子，此刻在磅礴的雨水中散发着浅浅的紫光。
“这个镯子看着很眼熟……”语气中带了些许的迟疑，无忧抬眼看看雨中的月落，又回头看看身边的慕青寒，半晌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开口说道：“我记得你那里也有这样一个镯子，是你五百岁生辰的时候，某个仙门的夫人送你的生日贺礼。当时江凌枫和萧夏还嘲笑你一个大男人居然收了个玉镯做生日贺礼，后来发现是翠色紫玉，却又一个一个的羡慕的很，尤其是江凌枫，不是还冷了你好几天么？”
“嗯，这个镯子确实是我的。”已然明白了无忧话中的含义，慕青寒知道，一直尽心打理着紫华宫上下大大小小事物的无忧，定然是会将他的所有之物知道的一清二楚，是以现下若是出言隐瞒，也定然是骗不过她的，倒不如坦坦荡荡的承认来得更有利一些。
“哦，这样啊，我说呢，那么眼熟。”娇嫩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无忧撑着伞柄的右手仍旧是忍不住的向着慕青寒的身侧斜了斜，随即又似不经意般的说道：“我还记得当时送你镯子的那位夫人，看上去很是雍容华贵，一点儿都不像个修仙者。那个时候，我们都觉得根本不会有哪个姑娘能入了你的眼，更别提入了你的心。可是那位夫人送你镯子的时候却说，这镯子是她替你未来的妻子预备的贺礼，还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呢。”
“嗯，我知道了。”抬手轻轻的将撑在自己头顶的油纸伞重新推回无忧的身旁，慕青寒点点头说道，清冷的嗓音里没有丝毫的情绪，从无忧提到月落腕间的那只镯子开始，他便已然知道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胸中沉闷的气息一浪高过一浪向他压来，慕青寒觉得，现在的自己连长叹一口气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那我先回去了，雨这么大，你的衣服也都淋湿了，还是早点回来吧。”唇角漾起无辜纯良的笑意，无忧温柔的对慕青寒说道，然后将空着的左手搭在唇边，冲着雨幕中玩得正开心的月落喊道：“落儿，我先回紫华殿去了，你也早点回去吧，雨太大了。”
没有回应，也没有停止，无忧的声音透过哗哗的雨声断断续续的落入耳中，月落一刻不停的旋转着身子，仰望着天空的脖颈已经酸疼，睁大的双眼也早已模糊了视线，眩晕的感觉阵阵袭来，月落觉得头好疼，却仍旧好开心。
畅快的笑声穿透重重雨幕而来，缭绕在湿润的空气中，久久的飘散不去，无忧撑着青色的油纸伞缓步离去，浅碧色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迷蒙的雨雾之中，仿佛她从未来过一般，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袭来，旋转中的月落才刚刚察觉，未及躲避，便已然被那股强大而剧烈的力量所束缚，于是不得不停下了始终旋转着的脚步，月落单手扶着那略略有些眩晕的额头，眼眸低垂，神色愀然的看着那暗纹攀花的玄色云靴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踏碎一地清凉的水花。
“为什么不撑伞？春雨的寒气会侵入体内的你不知道么？”清冷的嗓音里充满被强行压抑着的怒气，慕青寒强忍着内心的冲动方才放缓了那急着要冲来的脚步，缓缓的走到月落身前，却仍旧无法克制的将那拼命想要压回肚子里的话语说了出来。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还是在冲我发脾气？”抬起低垂的眼帘，方才的雨水太过猛烈，睁眼望向天空，月落的眼眸被雨水腌的通红一片，娇俏的脸颊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月落看着一脸怒气的慕青寒好笑说道。
“穿这么单薄的衣服到处跑，还这样子不管不顾的泡在雨水里，你是想让自己的腿疼得不能走路吗？”丝毫没有理会月落面带讥讽的神色，慕青寒盛怒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月落，下意识的抬起衣袖去帮她遮挡头顶的雨水，却不想自己那早已湿透的衣袖面对这倾盆而覆的大雨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