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叹息满青华
第175章叹息满青华
春意融融，三月的青华十二峰碧色万种，和煦的春风抚化了经冬累积的皑皑白雪，吹绿了柔条万千，惹红了百花争奇斗艳。借着明媚的春意，整个青华上上下下一片欢喜的忙碌，仙界之主慕青寒昭告天下与幼时约定婚约的无忧不日即将大婚，仙界各处的贺礼早已陆陆续续送往青华，往昔宁静淡然的青华十二峰此时处处张灯结彩，人来人往间全是喜庆热闹的容颜。
巍巍青华峰高耸入云，经冬不衰的雨玲花在温暖的春风中焕发新的枝芽，一丛丛浅蓝色的小花初绽，新鲜娇嫩的色彩沁着淡雅的芬芳，铺洒在紫华宫内，令人精神一阵爽利。青华十二峰张灯结彩处处，喜事聚集的紫华宫更是不会例外。往昔清冷淡雅的陈设全都变换了模样，水红色的琉璃盏，赤焰色的檀釉瓶，粉红色的轻纱帐，绛红色的麒麟香炉，就连那堂前摆了许多年的青木雕花桌椅，也全都换成了栗色枣木桌几，一枝枝娇艳欲滴的百合纹样顺着案几的纹理缠绕盘旋。
独自坐在换了色彩的紫华殿中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清茶，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空荡荡的大殿，将那冰冷的玄色地板铺上一层薄薄的金光，倒映着慕青寒那独自饮茶的青色身影，却没来由的令人心头涌上一阵孤寂萧索。
青瓷釉盏翠色茶汤，随手捻起一朵不知何时从窗外飘进来的淡蓝色小花，慕青寒那因着满眼喜庆的红色而烦躁不安的心情才稍稍安定下来。
虽然这一步棋是他权衡许久之后所选择的上策，然而对着众仙宣布婚事的那一刻，心中却忽然之间变得慌乱不已，坐在青华殿高高的宝座之上，慕青寒很想让时光倒流，然后将自己已经说出口的话悉数收回。惶惑不安的心绪在见到清华山下满是喜庆的面孔时愈发强盛，看着满眼的红色，慕青寒不知耗费了多少心力，才勉强克制住将那红色尽数烧尽的冲动，然而月落那黄色的身影却从此夜夜入梦，令他神魂不安。
脑海里想着晌午时分萧夏那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慕青寒知道，魔界那边必然是又传来了一些要紧的消息。想起前些时日感受到的幽冥司往生镜的异动，慕青寒那颗惶惶不安的心便更加惶惑而无所依凭，仿佛落入一个漆黑的无底深渊，止不住的坠落，却不知何时才能重重的摔在地上。
形销骨立，幽深的眸子神色莫测的看着翠色的茶汤中倒映出的自己那清减消瘦的模样，慕青寒的心中却止不住的想着，若是真的知道了那曾经过往的一切，他的月落，该有多伤心，又该有多恨自己？
他怕她伤心，也怕她就此恨着自己，可他却更怕她的无动于衷，更怕她的平静与不恨。有爱才会有恨，无爱便只会是冷漠淡然。慕青寒不知道，选择了将自己完全忘却的月落，再一次知道自己的背叛之后，会怎样对待他们现在的感情。
凉薄的唇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慕青寒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满殿的沉寂，沉重厚实的殿门被轻轻推开，灿烂明媚的阳光倾泻而入，笼在慕青寒周身，将那清冷的身影烘托出一丝温暖的意味，却仍旧掩盖不住那四溢而出的寂寥与落寞。
“她都知道了？”神色莫测的视线并未从青瓷釉盏上移开，那熟悉的脚步声落入耳中，慕青寒知道，来人是萧夏。
“是，都知道了。”点点头走到慕青寒身旁，萧夏接过慕青寒递来的茶盏，一袭蓝色长衫因着逆光的位置而微微有些暗沉，侧身坐在那栗色的枣木雕花椅中，萧夏凝视着慕青寒那孤寂的神情继续说道：“前几日月落伴着临泽一起，想要从苍梧之域北侧的羽山下的入口进入幽冥司，此时被江凌枫察觉，所以一路尾随而去，拗不过月落而唤起了往生镜中的全部记忆。”
“是么？江凌枫都拗不过，这倒是真的，但凡是落儿认定要做的事情，就从来没有达不到目的的。”将手中早已变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苦涩的清香滚动在喉间，慕青寒唇边的笑既透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了然。他的月落，他又怎么会不了解？
“可问题就在于，江凌枫说，月落此番去幽冥司的忘川河源头，并不单单是为了寻找那被刻意遗忘的曾经的记忆，而且似乎在找什么隐藏的更为幽深隐秘的记忆。”浓密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脑海里想着江凌枫接下来对自己所说的话，萧夏一时之间有些琢磨不透。
“他这是什么意思？”始终盯着手中那青瓷釉盏的目光终于移动了方向，抬眼看向眉头微蹙的萧夏，慕青寒那淡漠寂寥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探寻的神情。
“江凌枫说，月落的往生镜像沉寂之后，她似是与暗月提前约定了什么事情一般，用话激了暗月几句，暗月便也就拜托江凌枫唤醒她自己的往生镜，”话语顿了顿，萧夏蹙起的眉头拧得更紧，“但是那往生镜中所呈现出的，却并非是一般的记忆过往，而是一片烟雾缭绕的混沌景象，而且那景象似乎还有迷惑人神思的异能，江凌枫说，那个时候，连他都差点被迷惑了神魂。”
“暗月？”浓墨似的剑眉微蹙，慕青寒那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的光芒，“暗月也跟着去幽冥司了么？江凌枫对她的信任还真是不一般的强烈。”语气里似是带了轻笑，却又似是没有一分一毫的情绪，慕青寒的声音顿了顿，换了一副询问的语气说道：“你在怀疑什么？”
“魔神。”沉吟半晌，萧夏言简意赅的从双唇中吐出两个字，低沉而清晰，看向慕青寒的眼眸中燃起了一片明亮的光芒。
“嗯，我也是这么猜测的。”赞同般的点点头，慕青寒凝神细想，抬手给自己斟一杯茶，清凉的茶水润泽口腹，清明头脑，慕青寒继续说道：“但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毕竟，东渊碧海的魔神封印尚且完好，那几乎喷薄而出的力量尚在封印之中，我们也不能武断的就此将她当作魔神。”
“这正是我想说的，但暗月她确实与魔神出世的事情摆脱不了干系，但我还是很好奇……”
“好奇落儿她究竟跟暗月说了什么是吧？”未等萧夏说完，慕青寒便接口说道，淡漠的神情染上了几分严肃的色彩，慕青寒握着茶杯的右手略略有些用力，望向萧夏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隐忍，“这件事，落儿她怕是也摆脱不了干系。先前苍梧之域的那一场恶斗中，你来晚了或许没有觉察，但那个时候，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暗月与落儿之间的力量是在相互助长的。”
“你也别太担心了，”轻叹一声，萧夏抬手拍了拍慕青寒的肩膀，“月落她身上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我们尚且没有定论，那个时候的力量间的相互助长也许只是巧合。就算不是巧合，就算她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分割的联系，但是月落的心向着哪一方，才是最终的决定力量。”
“你说的是，”沉沉的叹一口气，慕青寒清冷的嗓音里染上了几分沉重的意味，“即便是落儿她因为往事而对我有所忌恨，但我还是相信，相信她不会选择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魔神毁灭天地。毕竟，她的性子一直都那么善良，即使那个时候我害得她家破人亡，她仍旧没有对我下手，此刻，就更不会因为我而罔顾天下苍生了。”
“放心吧，青寒，落儿她会想明白的。”慕青寒语气中透出的难以觉察的颤抖令萧夏心上一阵难过，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早已从慕青寒口中得知那段逝去的时光中所发生的是是非非，萧夏的心中也止不住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