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如果这是宋史伍：官宦王朝

天亡此仇

1212年的秋冬之间，蒙、金之间彻底决裂开战，眼见得天翻地覆，大乱已成，曾经的东亚第一强国摇摇欲坠。如此巨变，南宋、西夏却无动于衷，各自忙着自己的小事情。

先说一下西夏。

西夏的皇帝又换人了，靠取悦老妇人得以上位的夏襄宗被堂侄李遵顼推翻，一个多月后突然暴病。李遵顼自立为帝，改元“光定”，称夏神宗。

夏神宗是西夏诸帝中最有文采的一个，他是夏桓宗天庆十年（1203年）的廷试进士第一，也就是西夏当年的状元。说实话，这真是历史上少见的奇才，以汉人五千年历史来算，也没一个皇帝达到过。

全世界都期待着这位状元皇帝的表现。

南宋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新上任的权臣史弥远实在是太卓越了，他迅速进入角色，干得比曾经的韩国戚高明得太多。很多人想不通，一个没有经历过巨变，没有经历过血泪发家史的中下级干部，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达到权臣的最高境界呢？

通过秦桧，我们知道权臣的最高境界是──把国家搞沉默。看似平静祥和，实则一潭死水，没有任何不同的声音发出。

至于他是怎样达到的，就与秦相公不同了。秦桧与女真人联手，压制南宋整个国家，连皇帝在内也不敢不从。这是强迫。史弥远却是阴柔狠毒，不动声色，必要的时刻他懂得妥协。

比如就在这一年，在他的推动下，南宋颁布命令，朱熹撰写的《论语集注》《孟子集注》作为太学读本，以后官方科考的取才高下以此为标准。

理学界道学家们一片欢呼！

这就是南宋在天地如此巨变时所做出的应对。完全是鸵鸟行为，把脑袋扎进土里之后，就觉得天下仍然太平，可以安然高卧。

再强调一点，南宋对刚刚发生的蒙古、金之间的战争并不是一无所知。开禧北伐结束之后，南宋还像从前一样每年都派使者在各个特殊日子去金国访问，最近几次因为战争没能进入中都，回程时两河、山东地区的惨状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这样，仍然无动于衷。

江南的天空笼罩在粉红色的桃花雾中，风光旖旎；塞北的风云继续变幻，有寒风从最北方不断地吹来。一年之后，1213年的秋天，成吉思汗决定再次出兵。正巧，同一时刻金国的东北方出现震荡，兵力为之分散，这让蒙古军平白获得了额外的助力。

那是成吉思汗在金西京城下中箭的前后，金国皇帝卫绍王完颜永济不知哪根筋扭到了，突发奇想，在整个国土面积上寻找潜在的危机，觉得辽东那边最紧迫，准确地说，是辽东方向的契丹人。

为了防止契丹人借机报复，完颜永济下令每一户辽民由两户女真人夹居。这是赤裸裸的怀疑、猜忌、歧视、威胁，本就长期处于民族压迫的契丹人再也忍受不了了，他们选择反抗。

辽籍金国千户耶律留哥出逃，在隆安（今属吉林）一带聚集契丹军，很快达到了十几万军力。作为现役高级军官，他非常关注国际形势，在第一时间派人与蒙古联络，效忠成吉思汗。

后院真的起火了，完颜永济在佩服自己的远见卓识之余，迅速派出大军平叛。原以为这些辽国遗民祖辈忍辱偷生，只是一些蛇鼠之辈，肯定手到擒来，却不料起义之后的农奴焕然一新，比金国的正规军强多了，耶律留哥大败金军，在辽东割据称王。

金国的发源之地空了，蒙古人趁机发动了灭金战争。

这一次金国藩篱尽破，国家内忧外患，没等蒙古军杀进国都，胡沙虎就开始篡权，完颜永济就此下台，一个月后暴毙，新皇帝是金世宗完颜雍的孙子，金章宗完颜璟的哥哥完颜珣。

完颜珣称金宣宗，胡沙虎要挟他把完颜永济废为庶人，以便为其抹去弑君的罪名。金宣宗觉得不错，这样也正好表明自己的上位很合法。

这就是为什么完颜永济的头衔是“金国皇帝卫绍王完颜永济”，此人当了五年金帝，却没有庙号没有谥号，金国不承认他是正统，与从前的完颜亮差不多。

转年成吉思汗回到中都城下，城里的敌人已经再次更新换代。

金国大将朮虎高琪率军杀进中都，让皇城第二次流血。胡沙虎被杀，军政要权落进了朮虎高琪的手里。金宣宗、朮虎高琪根本不敢应战，金国求和，把卫绍王完颜永济的女儿岐国公主嫁给了成吉思汗，并以金帛、童男女500人、绣衣3000件、御马3000匹为献。

蒙古满载战利品回返漠北，在他们身后，是更加残破的中原大地。如果说上一次战争金国元气大伤的话，这时几乎伤到了元气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