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紧张
无人预知一场武装暴动即将来临,和平部内一如往常。
值班的卫兵听到直升机在空中翱翔,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他面前有数十个监控屏幕,屏幕中,来来往往的审讯员和记录员都保持着良好的精神面貌,而那些被收押至此的罪犯,则个个神色癫狂。
值班的人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景。能被逮捕到和平部来的人多少都有点精神失常。说实话,像秦余这样真的犯了什么错误的人其实是少数,和平部里更常见的是那种人格天生有缺陷,难以被社会教化的“孤僻症”患者。
这种疾病最直观的判断标准就是,一个人是否能够较好地融入属于自己的社会团体。从制度上来说,北联盟已经基本实现了人类最崇高的政治理想,即“人人平等,消灭剥削”。每个人自出生开始,就拥有相同的社会资源。小到1岁的时候每天300克相同品牌的奶粉,大到6岁开始接受12年完整的义务教育,甚至是以后的就业、婚姻、生育、养老、临终关怀,等等与人生相关的所有阶段,都有政府统一规划安排。
可以说,出生在北联盟是极度幸福的,没有人需要为了人生烦忧。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少数人好像天生就缺少了那么几根关键的神经,即便接受了12年的教育,还是无法理解这样的制度的完美性。
他们天生孤僻,经常在儿童阶段就展现出暴力、冷漠的负面品性。而成年后,这些人很可能抗拒政府安排的工作和婚姻,对每日新闻中报道的国家大事漠不关心。更有甚者,他们会参与一些危险的地下组织,一同来反抗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这样的人对社会来说是非常可悲的,会给他们的父母和亲人带来巨大的痛苦。和平部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提前排查、发现这一类人,并将他们关押,进行精神治疗。一,享受了制度带来的福利,就应当承担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义务。二,北联盟是一个团体,生于这片国土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牢记这句话,并成为团体的力量。三,人的智慧体现于他的品性,而最好的品性就是忠诚和奋斗,对集体忠诚,为集体奋斗,人生才有价值。这三句话是治疗的核心标语,也是贯穿每个北联盟人生的信条。违反这些的人会被逮捕,接受一系列的调整治疗,直到他们真正明白这三句话的深刻含义。然后,他们会被释放,可以昂首挺胸地走在大街上,重新成为社会团体的一员。
“你爱这个国家吗?”
“当然,我以这个国家为豪。”
“你爱自己吗?”
“爱,我感谢自己出生在最好的地方。”
身体疼痛能够加深印象,药物则能疏通拥堵的神经。每一个从和平部走出去的人都会获得新生。直升机上的投弹坠落时,卫兵还在自己的躺椅上默念着那些耳熟能详的口号。第一波袭击来得太突然了,一颗携带了三十斤高爆|炸|药的投弹端正落在大门前方,白鸽群雕像首先遭殃,瞬间就被炸成了齑粉。
“敌袭――敌袭!”有人高声喊起来。
卫兵从椅子上摔了下来,震惊地看着某个监视器中出现的一队人。那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最先进的武装。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形十分高大,面部轮廓清晰,是那种看过就难以忘记的出众长相。卫兵每年都参加阅兵,因此对这张脸十分熟悉――那是柏瀚明,是每年阅兵都坐在前排,却在前几天被裁定叛国,登上了通缉的柏瀚明!
他立刻按下了警报器。
继信息部之后,和平部也在同一天内进入了战时状态。走廊上闪烁的红色警示灯和广播里的警报声使得气氛极端紧张,驻扎于此的联盟部队集体出动。柏瀚明手下的三支队伍分了三路,另外两队负责引开守卫,柏瀚明这一支则直奔401审讯室。
负责保护秦余的高寒正盯着医生给秦余注射抑制剂,外头的警报让每一个都精神紧绷。两名组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出门去看情况,高寒没有同意,在医生完成注射后,将几个人都留在了审讯室内。
外面的走道里很快响起了连串的枪声,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后,401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柏瀚明从外面走进来,衣服上沾了一些斑驳的血迹。他开门的声音很轻,脚步也刻意放缓,但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搜寻到了角落里的秦余,毫无停顿地走了过去。
秦余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被高寒找了个墙角靠着。柏瀚明蹲下时,听到他喉咙里断断续续发出很轻的喘息。高寒见柏瀚明脸色冷冽,忙解释道:“医生刚刚给他打了抑制剂,但是好像不太管用。”
被点到名的医生打了个寒噤:“他的发情期是电击反应强制触发的,一般的抑制剂不管用也很正常,跟我没关系。还有,他们给他打了吐真剂,就是硫喷妥钠。我给他吃了镇定药物,现在应该生效了,他会睡上几个小时,把吐真剂代谢出去就好。”
柏瀚明拉起秦余的手,果然在他的手背上发现了两个细小的黑点,那是电击器造成的皮肤焦灼。再往上,他的手肘上还有一个很小针孔,因为注射后无人按压,皮肤下出现了一片淤血。
“负责审讯的人是谁?”柏瀚明把他的袖子放下来,盖住了那些伤口。
高寒的目光瞥向缩在角落里的审讯员,审讯员早已认出了柏瀚明的脸,惊惶地摇头:“我是正规流程,他是南合众的奸细,盗取了信息部重要的文件……电击是合法手段……”
“你电击他后还有别的打算。”高寒说,“你把记录员支开,想对他做什么?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
柏瀚明没等他把话说完,伯莱|塔利落地开了一枪。子弹击中了审讯员左侧的大腿,审讯员发出惨叫,旁边的记录员吓得快要晕厥过去,拼命地往桌子底下钻,想要从柏瀚明的视野里消失。
“给他处理,不要死了。”柏瀚明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秦余身上,然后把人抱了起来。离开前他看着高寒问:“你叫什么?”
高寒立刻报上名字,柏瀚明说:“高家的人?”
“对……”高寒说,“但我只是旁系。我有自己想走的路。”
柏瀚明看了他两秒,旋即笑了一下:“我记住了,今天谢谢你。”
高寒紧绷的后背顿时松开了。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寻常根本没有和柏瀚明面对面的机会。所以刚才他故意将情况说得很紧急,希望能在柏瀚明面前留下印象。现在,他成功了,联盟即将发生新历以来最大的动荡,所有的势力重新洗牌。他本来只是家族里不起眼的小辈,所以要为自己找一艘能够青云直上的新船。他把赌注压在了柏瀚明身上。
另一边,厉怀山带着几个人在为柏瀚明开辟离开的通路。柏瀚明抱着秦余出来,厉怀山看到秦余潮红的脸:“秦先生怎么样?需要叫医生吗?”
“不用,抑制剂对他没有效果。”柏瀚明抱着人下楼,“车钥匙给我,你留下善后。我带他回别墅。”
厉怀山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抑制剂不管用,那就是要标记了。他其实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柏瀚明显然不是会听他建议的人,他只能谨慎地说:“但是别墅不安全,秦先生接下来的几天都需要不会被打扰的环境……”
柏瀚明的脚步顿住,厉怀山也立刻停下,陪他在楼梯上站了片刻。
“怀山。”柏瀚明突然说,“我好像有点紧张。”
“……”厉怀山怔了怔,“紧张?”
“嗯。”柏瀚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自己想来都觉得有点好笑。他把秦余抱高了一些,对厉怀山说:“他是第一次,我想给他最好的。”
厉怀山心情复杂,他从柏瀚明这短促的一句话里听出了诸多意味。柏瀚明向来道路坚定,却在抱着发情的秦余时,站在原地长达几十秒钟。厉怀山不是Alpha,不确定其中有几分是天性作祟,但他已经明白,柏瀚明的真心,大约比他之前揣测的还要多上很多。
“您觉得好的,未必是眼下最合适的。”厉怀山说,“秦先生昨天晚上是在沙发上过夜的。
柏瀚明有点意外:“他不喜欢那里吗?”
“也许是不太习惯。”厉怀山说,“我听说Omega在发情期里会比较敏感,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应该会舒适一些。”
这个理由说服了柏瀚明,柏瀚明说:“那就算了。备点衣服和食物,送到秦余那里去吧。”
“好。”厉怀山拿出车钥匙,恭敬地交给柏瀚明,“我会在天黑以前过来,您路上小心。”
柏瀚明没有再说话,接过钥匙后离开。他抱着秦余穿过了被轰炸后的和平部大门,脚边都是散落的雕像石块。厉怀山的车后座很宽敞,柏瀚明扶着秦余坐好,给他系上安全带,自己绕去前面开车。
路上,他有点心不在焉。秦余的信息素很撩人,不断地渗出来,令他产生了很多次生理冲动。他们走了军车专用的特殊通道,提前有人替他清空道路,一路上通行无阻。快到放逐地时,首都拉响了全城范围的空袭警报,悠长的鸣笛声像一种预兆,要在这个残破不堪的国家里拉开什么序幕。
柏瀚明把车停在公寓楼下,从后座上将秦余抱出来。秦余仍旧昏昏沉沉,柏瀚明把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秦余炙热的呼吸缓慢地落在他的颈上。柏瀚明看着他偶尔颤抖的睫毛,轻微发红的嘴唇,第一次觉得时间好快。
从他认识秦余,还只过了七天。但距离他离开秦余,竟然已经只剩三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是jj黑名单,说什么都会被锁,
下一章字数比较少,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