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铃铛:我会修好它
现实就是他仍要面对自己精神上的“缺陷”,被自己的第二人格反复作弄。
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秦淮清从昨夜的经历中回过神来。
昨夜现身的人格依然是最为严苛的主人的身份,他被剥到全裸,在镜子前放置了一晚,在昏暗的屋子里长久的与自己对视。秦淮清轻轻地打了个冷颤,垂眼,下意识确认衣服还熨整的穿在身上。
随着来人的走进,响起一阵铃铛的轻响,秦淮清看到前来对接工作的许兆,心情微妙地好转了一点。
今天的许兆衣着很正式,衬衫领带,发型梳理得一丝不苟,还戴了副无框的眼镜,形容文质内敛。冲秦淮清眨眼笑起的那下,看得秦淮清莫名心乱。
许兆说什么,秦淮清只神游似的点头,许兆嘴边带笑意愈发深,将文件放到桌面上时,摊开掌心,手掌间放着一枚精巧的铜铃。
“这枚铃铛在庙里开过光,庙里的大师说能够辟祸转运,想到您总会不小心弄伤自己,就将这铃铛请了下来送您,讨个吉利的寓意。”
如果许兆意在讨领导欢心,那么他确实做到了。
许兆离开他办公室许久,在周柏昌推门进来时,秦淮清面上都还带着笑。
“清儿心情不错。”
秦淮清的表情瞬间变得拘谨,站起身,以手语跟对方问好:“舅舅。”
手中熨着体温的铃铛脱手掉在了办公桌上,碎乱的噪声吵得人皱眉。
周柏昌点了点头,沉着眼神将秦淮清上下打量,将滚到桌子边缘的铜铃捏在了手里。
“我替姐姐来看看你。”
秦淮清的妈妈周宜然与周柏昌外貌上的神韵很像,性格亦然。秦淮清有多畏惧自己的母亲就有多怕这个舅舅。
周家在周宜然那代成了没落的豪门,没有那么多明争暗斗的家产争夺,姐弟俩自幼依偎相伴关系异常要好。
周柏昌对秦淮清的拜访,比起看望,更像监管或是兴师问罪。
周柏昌坐在了秦淮清让出的椅子上,招呼秦淮清坐到桌对面的位置上,话语仿佛只是亲里间普通的叙旧,话意却不是,“你这段时间过得倒是悠闲。”
秦淮清听出周柏昌是在责问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迟到早退,正欲解释,男人又无所谓地打断他,“公司是你们秦家的产业,与我无关,你应该亲自去跟你母亲解释原因,她很关心你,你也答应过她会去看她。”
他的母亲因为患有精神疾病在杀害自己的丈夫后,被禁闭在了疗养院里。精神疾病具有遗传性,周宜然对他健康的过分关注有很大一部分原自于对他心理健康的担忧。
秦淮清有时会想母亲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她的担心没有错。
秦淮清以手语道歉。
“那就后天,我替你向姐姐转达,你这周六会去看她。”
周柏昌眉毛动了动,手指缓慢无声地盘转着那枚铃铛,忽然道:“你怎么一直在看这个,很重要?”
秦淮清不敢表示出对这枚铃铛的重视,将视线从男人的手上挪开,默默摇头,并答应了对方的擅自决定。
可是真的很重要,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有寓意的礼物。
秦淮清在周柏昌与他错身而过时,思索再三,跟在对方的身侧,索要他的物品。
周柏昌向他伸出手,却在秦淮清即将接过时,提前翻转手腕,铃铛落地,还未滚出声音便被踩哑在了男人的鞋底。
周柏昌表现出虚假的意外,笑得秦淮清心底发凉,“周六过来,舅舅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是因为他表现出对这个铃铛的在意?
是因为他在意铃铛却摇头否定?
是因为他没有及时去看望自己的母亲?
是因为他长得更像秦家的人?
还是因为什么他没想到的原因?
或许没有任何原因。
这就是他的家人。
秦淮清的精神失常与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脱不了关系。
秦淮清思维发散地将可能性由近到远地思考了一番,判断自己是否有错,是否该道歉。
一夜未眠的脑袋里脑仁像是变成了计时进入倒数的爆破炸弹,突突直跳。
秦淮清弯身拾起地上的铃铛,脑中的血液倒流,又在直起身后恢复了平静。
“不用。”他以口型说道,“我会修好它。”